王有能將頭縮回,額上已是淌滿汗珠,顫聲道:“你們……你們要做什麼?”
譚祖之唇角微揚,在燭光照射下愈顯緋紅,襯得一張玉臉神采奕奕,說道:“我們隻是想借王大人的馬車送我們回南京,並無惡意,希望王大人諒解。”
這般境遇突如其來,王有能又驚又恐,不知如何是好,強理一下頭緒,問道:“我那車夫去了哪裏?”
譚祖之並未回答,目光朝座下一瞟,王有能掀開遮布,裏麵側躺一人,手腳被縛,嘴被堵死,睜大眼睛直勾勾得看著自己,正是自己的車夫,還未等他提問,譚祖之已道:“現正趕車之人是我的兩個護衛,你那車夫沒出紹興城便被他們打暈了。”
王有能心知自己逃離無望,心涼至底,看一眼楊三折,道:“他不是被關在房中嗎?是怎麼出來的,我那丫鬟呢?”
譚祖之輕笑一聲,道:“她可能被貴夫人毒打一頓,還在房中憤憤不平呢。”
王有能聞言當真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問道:“這與我夫人有何幹係?”
譚祖之道:“我叫明安將一條寶玉項鏈送予那丫鬟,再叫人大肆宣揚那丫鬟深得大人寵愛,又被委以重任,我們送她項鏈全為討好於她,貴夫人聽後自是勃然大怒,曾私下裏將那丫鬟訓斥一頓,今日舍弟帶著仆人有意陪同貴夫人奶娘逛至看押楊三折的房間,楊三折便叫嚷要去見夫人,那丫鬟必是不會允許,試想,那奶娘見後,在舍弟的挑撥之下,會不將那丫鬟暴打一頓嗎?”
楊三折聞言忖道:“怪不得那日我見譚明安恁地討好那丫鬟,原來竟是在算計她。”
女人爭風吃醋之事屢見不鮮,何況王夫人本是那種喜好與人拚芳鬥豔之人,平日裏更是以替王有能打理大小事務為傲,在各個場合都出盡風頭,她對自己命運唯一的不滿之處,便是所嫁之夫太過花心,曾為納妾之事,與王有能鬧得天翻地覆,新娘過門之後,不到一月,便被她擠出家門。譚祖之讓譚明安給那丫鬟送去項鏈,便是要激起王夫人妒意,借刀殺人,卻看楊夫人,一個小小的丫鬟便要來拆她的台,叫她如何能忍,先找借口將其辱罵一通,後又想盡辦法刁難,她的娘奶自小看養她長大,隨其來到張家,在張家地位不言而喻,見到又是那丫鬟暗地裏與夫人過不去,怎會不火冒三丈?
王有能聽得目瞪口呆,道:“那……我那些官兵與家丁呢?”
譚祖之含笑道:“那奶娘將丫鬟毒打一頓後,定會將楊三折帶走,留下一眾人不知所措,在你那些下屬緩過神之前,我派去的護衛錢良便會建議帶其中一人暗中跟隨,確保楊三折不會走失,你那屬下定是沒有異議。”說到此長籲一聲,繼續道,“楊三折見到貴夫人後隻是說些那丫鬟如何不敬夫人的壞話,貴夫人聽後定是大發雷霆,那時隨明安一並出行的仆人便會避嫌告退,打開房門之時,讓門外正在窺視的二人誤以為自己被發覺,這時錢良便會拽著你的屬下躲至側門後麵,楊三折將話說完便也告退,由我那仆人帶著自後門繞出,將他藏到馬車內。”
王有能隻感覺像聽戲一般,不知該問些什麼,他隻見譚祖之日日在紹興城內玩樂,哪曾想他竟做了如此周密的安排,隻知自己大難臨頭,眼看那燭光便如鬼火一般在自己眼前徘徊,而譚祖之便如索命的閻王,叫他心膽俱裂。
譚祖之又是微微一笑,俊臉流露出無限風流瀟灑之意,若是被哪個癡花少女看見,定會被迷得魂不守舍,但這笑容看進王有能眼裏卻讓他心中寒意愈濃,他自是早就煩透了這張笑臉。譚祖之問道:“不知張大人是何時開始與丐幫為伍的?”
王有能知道自己到了南京生還無望,也不必再隱瞞什麼,道:“是三年前,丐幫在杭州突然打亮招牌,欺民斂金,所做事大都觸犯法規,為了便於行事,便想法與我結交,好為他們遮掩罪責。而那蘇鶴則是一年前才來到杭州,司徒慶生見他是個人才,便將其收下封了長老。”
譚祖之微微頷首,又道:“既是有財有勢,為何又取名‘丐幫’,而且衣著破爛呢?”
“譚尚書有所不知。”王有能道,“那丐幫幫主司徒慶生說他本是一個乞兒,得高人收留教導才練成神功,童年生活記憶頗新,遂奪得丐幫幫主之位後並未改掉幫名,據他所說以‘丐幫’為名的幫派自古以來非他一家,他們亦不是一脈相承,隻是以前的丐幫均是乞丐所建,立於江湖,聲勢不大,不似他們這般人多財廣,號稱天下第一大幫,大人高居廟堂,自是不知這些江湖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