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省,紅林市,西郊。
這裏有一條名為鬼街的地方。
鬼街不鬼,夜燦如星。鬼街可不是什麼陰森恐怖之地。每到夜幕降臨,一排排燈光參差亮起,閃爍燈光布滿整個街道,遠眺而去如同群星降世般璀璨耀眼。
西郊是紅林市的大學城,天南省醫科大學,天南省理工大學,華陽大學,紅林學院,紅林科技大學,紅林建築學院,慕語桓城市經濟學院。七所大學連成一片,正將鬼街圍在了當中,附近又有十來家工廠,外加臨著地鐵口成片的廉價出租房。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讓鬼街的名頭即便跟市中的步行街相比也不遑多讓。
晚上八九點鍾以後才是鬼街熱鬧的開始。一家家在白天打著環境優雅,品味獨到旗號的臨街店麵,在夜幕的遮蔽下紛紛撕去偽裝。燒烤架,煤氣爐,炭火,香料,大師傅。不大一會,龍蝦,羊肉伴著辣椒孜然的味道便彌漫開去,散在了鬼街的每一個角落,讓人聞到便滿口生津。這味道,哪怕剛剛吃得飽飽的肚子也會學著饑腸轆轆的樣子象征性的叫上兩聲,以表明自己的態度和立場。
可即便如此,這些店鋪的生意還是遠遠比不上那一片片在馬路旁支起的路邊小攤。一頂紅棚,幾張折疊桌椅,昏黃的燈光,一張擺了各種食材的桌子,疊放在一旁的成箱啤酒。各色食物隨著鐵鍋在煤氣爐噴吐的烈焰之上上下翻滾,油光閃閃,熱氣騰騰。
紅棚子,這是行走夜幕中的人最親切的稱呼。
當夜晚降臨時,這些紅棚子總能坐得滿滿當當。倒不是因為這裏的味道就比那些店鋪要好上多少。更吸引人的是這裏的市井味和江湖氣。
鬼街街中有一家燒烤攤是整個鬼街最有名的,沒人知道老板的來曆,隻知道姓胡,粗眉,大眼,稀疏的胡須,四十來歲的樣子。算起來是鬼街的前輩了,比這些大學工廠來得還早一些,說話之間總有一股江湖氣,不是那種喊打喊殺的怒氣,而是稱兄道弟的義氣,讓人沒來由的親近,熟客都戲稱他叫“胡老大”。
夏日的夜,天黑的遲,剛到八點的樣子天,還沒有黑透。胡老大的小攤子早已支了起來,紅棚之中已經坐了不少人,大多是學生,也有幾個附近工人,七八人坐了一桌,一打啤酒,幾盤炒菜,大盆的白米飯,家鄉話講給家鄉人聽,卸去一天辛勞。
學生,工人,小白領,看似生活在三個世界的人卻有著很多相同之處,年輕,夢想,囊中羞澀。對於他們走心的人情味遠比高昂的品味來的更暖人心。
這時,一個年輕人來胡老大的攤子前,直接鑽進了紅棚子自顧自的坐了下來。
雖不算多英俊的麵龐,卻讓人不由得想多看幾眼。朝氣蓬勃的麵容加上眉宇間透出點點英氣,看著很是舒服。特別那一雙眼睛,幹淨,清澈,透著亮。
“古小子,老樣子?”胡老大餘光掃了年輕人一眼,大聲問道。
“嗯,老樣子,多點辣。”這個名叫古言的年輕人回道。
“放心,啤酒箱子裏有冰的,自己拿。”胡老大吆喝了一聲,抓起一捧黃燦燦的麵條甩到油鍋之中。灶火吞下一點熱油,頓時衝天而起。
古言也不客氣,熟門熟路,從泡沫箱中拿出瓶啤酒,順手把瓶蓋架在桌角上。哢吧一聲,隨著古言手中巧力一施展,酒瓶蓋翻飛了而起。古言左手如影,往前一探,正將酒瓶蓋抓在手中,右手卻已將酒瓶遞到了口邊。
咕咚,咕咚,咕咚。一口氣,半瓶冰啤酒已經進了肚子。古言這才放下了酒瓶,愜意的長舒一聲。臉上本來還有一絲的惆悵和疲憊都消散不見了。
“小子,可以啊,酒量先不說,就這啤酒的冰勁,能一口氣喝掉半瓶,我老胡就服你。”說話間,胡老大也矮身也進了棚子,在古言對麵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