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時叫我。”他淡淡的說了一句,然後縮在躺椅上,閉目養神。
德娃大聲吆喝著跑了出去,組織手下備戰。保龍賣就那麼縮在躺椅上。表麵上看,他是在舒舒服服的躺著,實際上,他的內心一點也不平靜。
他可不是傻子,他知道,他們正在進行一場必敗的戰鬥,那些苗人隻是憑著一腔熱血來作戰,想以死抗爭,但是,他保龍賣沒那個興趣。
不錯,他是國師,在夜郎國,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這個“國”能存在多久?人不可與天抗,麵對大自己上百倍的漢人朝庭,他們是不可能勝利的。他必須想一個辦法,一個讓自己能在失敗後也安然而活的辦法。可惜的是,至今他還沒有更好的辦法。。。。。。
他正想著,門一響,德娃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保龍賣坐起身,伸了個懶腰,打算按照以前的老法子,用黑霧沙擊退攻上來的敵人。
“他們沒有進攻!”德娃見保龍賣去取黑霧沙,急忙叫道,“他們隻是在山下叫了一番就回營了!”
保龍賣的手僵住。
沒有進攻?叫了一番就回營了?這是什麼意思?他想到的可能有兩種:一,這是漢軍的主力真的南下了,這樣做是為了拖住他們,但為了拖住他們何必來叫嚷?隻要守著大營不就拖住了他們?二嘛,就是繼續在誘敵,仍要引誘他們下山!
他一時拿不準是哪一種可能,向德娃看去。德娃也正好看向保龍賣,兩個人幾乎同時問道:“你認為他們是想幹什麼?”
保龍賣先回答了德娃的問題:“不管他們想幹什麼,至少,明天我們還要再觀察一天再做道理。下山容易,再上來可就難了!”
德娃也不知道保龍賣這個主張對還是不對,但他方才對保龍賣又是叫又是吼,結果山下居然還真有敵軍,他已經錯了一次,自然不敢再強硬堅持自己的主張,於是他點頭道:“這樣也好,就按國師的意見辦。”
兩個人的心裏都以為,這算是一個萬全的法子。隻是,他們並不知道,戰長風給蔣參將的信裏交待的這個辦法,正是要達到這種效果。而且,為了讓他們繼續在山上猶豫,戰長風給蔣參將的辦法不止一個。
第五天,中午,一隊漢軍突然向山上發起攻擊,已經連續安穩的守了四天的叛苗軍大驚,急忙組織抵禦,但還沒等他們組織好,漢軍已經後撤了。
於是,保龍賣和德娃又一致決定,至少再觀察一天。
第六天,上午,漢軍開始全體集合,鼓聲、號角聲、呐喊聲響成一片,叛苗軍全體動員,隨時準備應戰,但直到天色將晚,也沒看到漢軍出營來一步。
當晚,保龍賣和德娃終於都痛苦的意識到:他們真的上當了。敵人的主力肯定已經不在這裏,他們的對麵,隻有少量的漢軍而已。
德娃又是跳,又是吼,看著就好象巫師在做法一樣,保龍賣雖然沒有那麼激動,但那神色也很是不正常。兩人又一次一致決定:明天,天一亮,全軍下山,向漢軍進攻!
有時候,“明天”就是“悔之晚矣”的代名詞。就在德娃怒氣衝衝的坐在屋子裏喝酒,打算天一亮就下山進攻之時,山下的漢軍卻正緊張而寂靜的在從大營的後門撤出。
這個命令是當天中午才到的蔣參將眼前。為了傳遞這個命令,傳令兵跑死了兩匹馬,最後的幾十丈是他從死馬身上跳下來瘋狂衝刺到蔣參將的帳前的,當這個命令交上去後,傳令兵也倒了下去,此後他就再也沒能站起來。
命令很簡單:當晚,緊急撤退五十裏,讓開大路,讓叛苗軍下山,然後,跟著他們走!
蔣參將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怪命令,更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命令要以這種特急的方式送來,他隻知道,他必須執行命令。於是,當晚,全體漢軍士兵從後門悄悄撤走了。
也正因如此,當德娃指揮著叛苗軍士兵呐喊著衝下山時,他們麵對的是空無一人的營帳。
“混蛋!”德娃站在蔣參將昨晚還站著的中軍帳內,氣的直跳,“混蛋!混蛋!混蛋!這些狡猾的漢人,真是。。。。。。真是太狡猾了!”
“我同意。”保龍賣站在一邊,悠悠的說道,“但大統領,我們是不是抽點兒空出來研究一下,敵人會到哪裏去?我們又要到哪裏去?”
德娃怒氣衝衝的踢了一腳帳篷,這才轉過身說道:“我以為,我們應當往。。。。。。”他還沒有說完話,門簾一掀,一個叛苗軍士兵直闖了進來:“大統領!漢軍往王城去了!”
“什麼?!”德娃大驚,一把抓過士兵,喝問道:“他們從哪條路走的?”
“望謨!”那士兵隻回答了兩個字,就已經喘不上氣來了。
德娃呆了片刻,突然大叫了一聲!
望謨!漢軍主力南下,擊敗了叛苗軍的南路軍,然後直接從望謨向王城,也就是安順進發!
為了防備漢軍,王城外幾乎每個天險處都預設了工事,漢軍無論從中路還是北路的任何一條路進攻王城,都會死傷慘重,唯有南路,有一條路是沒辦法這樣做的,那就是經紫雲向王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