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下營寨,戰長風又帶著把道長向前,查看下一條河的情形。這一回是輪到秦參將當值,吳恨為副,所以蔣參將和周信之帶著二百士兵,陪同戰長風與陳道長前行。
行了裏許,已看到那小河了,隻是這一回,眾人的目光沒有看著河,而是齊齊的看著河岸,每個人都神情緊張。
河岸上,到處是屍骨!
一眼看去,有人的屍骨,有野獸的屍骨,至於是虎是狗,是貓是牛,也就不必細分了。隻看到這一塊那一堆,無數骨頭或完整或零散的散布在河岸之上,隻是所有骨頭都沒有超過離河岸五丈遠,看來離岸五丈,是一個生死的分界線。
“當心,不要過了那條線。”陳長青向著河岸五丈的屍骨處一指,“不過此線就安全,過了就危險。”
“這究竟是什麼東西?怎麼這等凶惡?”蔣參將忍不住開言。
陳長青搖了搖頭:“這個我也不知道,咱們還是想個辦法。。。。。。”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一邊上,周信之突然打斷了他的話:“是蛇。這些屍骨是蛇攻擊的結果。”
“周參將,你知道?”戰長風大喜,沒想到周信之居然知道這個。
周信之的臉上肌肉突然跳了跳,神色少見的陰沉著,低聲道:“隻要是蛇的事情,我還是比較了解的。”
戰長風、陳長青和蔣長安相互看了一眼。
說話聽音,周信之一向的喜怒不形於色,一說到蛇的事情卻如此表現,看來還是不要追問的為好。戰長風全當不知,隻是問道:“你可知道這是什麼蛇?在哪裏?有多少?如何克製?”
周信之搖頭道:“這個末將可說不出來,但我看那些骨頭上都個個烏青,這是蛇毒所至,這一點末將倒可以肯定。”
戰長風點了點頭,又看向陳長青。
陳長青歎息道:“這一回咱們隻怕要殺生了。放一隻雞過去,看是什麼蛇,從哪裏來。”
戰長風剛要答應,周信之又說道:“不必殺生。將這雞放在籠子裏,籠子釘的密實一些,分內外兩層,兩層間間隔三寸,蛇就進不去、咬不著了。”
陳長青大喜,笑道:“難得周參將幫老道一把,原來周參將也是如此的有愛心。”
周信之淡淡的笑了一下,答道:“倒不是愛心。這是誘蛇之法。有的蛇快如閃電,隻放一隻雞出去,也隻能喂了蛇,要是用這種雙層籠子,籠子底再加一個單向的管子,管子裏向內傾斜放上一些竹簽,就可以把蛇誘入管中,然後自管外用塞子一塞,就抓到蛇了。”
眾人聽得都是大為新奇,沒想到周信之居然對捕蛇一道如此精通。隻是他的臉色很明顯,沒人敢問他為什麼如此精通此道。周信之好象也很後悔方才說多了話,他一向是惜字如金,沒想到一說起捕蛇之道,居然就滔滔不絕了,他當下說道:“末將去準備這雞和籠子吧。”
戰長風點頭,周信之轉身回去了。
剩下的幾個人互相看著,誰也不想先開口,好一會兒,陳長青才低聲問道:“戰遊擊可知道周參將。。。。。。”
“我也不知道他入伍前是做什麼的。”戰長風答道,“但我想起一篇文章來。”
陳長青的眼睛眯了起來。戰長風這兩句可不是一回事,周信之入伍前是做什麼的,與文章何幹?但戰長風既然這樣說話,一定是有原因的。他說道:“什麼好文章?戰遊擊給老道讀一讀如何?”
戰長風想了想,慢慢背誦起來:“永州之野產異蛇,黑質而白章;觸草木,盡死;以齧人,無禦之者。然得而臘之以為餌,可以已大風、攣踠、瘺、癘,去死肌,殺三蟲。其始,太醫以王命聚之,歲賦其二,募有能捕之者,當其租入。永之人爭奔走焉。
有蔣氏者,專其利三世矣。問之,則曰:‘吾祖死於是,吾父死於是。今吾嗣為之十二年,幾死者數矣。’言之,貌若甚戚者。。。。。。”
他背到這裏不再往下背誦,而是目視著蔣參將。
蔣參將的神色也鄭重起來,他知道,戰長風的意思不僅僅是讓他繼續背下去,而且是在問他,明白不明白背此文的意思。他慢慢的點了點頭,繼續背了下來:“餘悲之,且曰:‘若毒之乎?餘將告於蒞事者,更若役,複若賦,則何如?’
蔣氏大戚,汪然出涕曰:‘君將哀而生之乎?則吾斯役之不幸,未若複吾賦不幸之甚也。向吾不為斯役,則久已病矣。自吾氏三世居是鄉,積於今六十歲矣,而鄉鄰之生日蹙,殫其地之出,竭其廬之入,號呼而轉徙,饑渴而頓踣,觸風雨,犯寒暑,呼噓毒癘,往往而死者相藉也。曩與吾祖居者,今其室十無一焉,與吾父居者,今其室十無二三焉,與吾居十二年者,今其室十無四五焉,非死則徙爾,而吾以捕蛇獨存。悍吏之來吾鄉,叫囂乎東西,隳突乎南北,嘩然而駭者,雖雞狗不得寧焉。吾恂恂而起,視其缶,而吾蛇尚存,則弛然而臥。謹食之,時而獻焉。退而甘食其土之有,以盡吾齒。蓋一歲之犯死者二焉,其餘則熙熙而樂,豈若吾鄉鄰之旦旦有是哉!今雖死乎此,比吾鄉鄰之死則已後矣,又安敢毒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