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氏幾人已然焦頭爛額,根本無暇顧及她。
宋茗微卻快步朝外走去,後背陰涼無比,在這酷暑之中,她竟覺得那是一條冰涼的蛇盤桓在她的脊背,吐著朱紅的信子,尖牙上毒汁橫流。
閣老府外,一輛馬車正要離去,裏頭傳來女子嗚嗚的哭聲,還有幾聲喝罵。
“等一下。”宋茗微急忙道。
車裏的哭聲停了,帳子打開,曾敬詫異地看了眼宋茗微。
曾敬身後,宋茗微看到了哭得紅腫的雙眼,那眼中閃過驚訝,最後轉為冷笑。
“你來做什麼?你是來看我笑話的?”
宋茗微搖頭,對著曾敬和安氏道:“還請兩位長輩讓我與曾家表姐說一句話。”
曾敬剛是見過宋茗微的,料想,此時他人對女兒是躲之不及,無不認為她瘋了,怎麼眼前這小姑娘還追來了?
“爹,娘,難道你們還怕我跑了?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曾家。”
安氏聞言,心肝劇痛。
她拉著曾敬下了馬車,朝一旁走去。
宋茗微來到了曾雨柔身邊,平視著她。
“去家廟的話,你就沒命活了。”
曾雨柔愣住,“母親不會任由那些奴婢作死,就算是在家廟,我也會活的好好的。”她加重語氣道。
宋茗微搖頭,“你當我是在和你開玩笑?我說的是世子爺,他不會讓你活的。”
曾雨柔眸光射來,她震驚道:“你相信我?”
宋茗微不言,隻盯著她。
“你竟然會相信我?這世上唯一相信我的人竟然是你?”她悲痛大哭,淚如泉湧。
“就算你信我又如何,如你所言,就算那惡鬼要殺我,他們全都不信我,我……我還不如死了。”
這樣的話,宋茗微聽不得。
她是多麼努力掙紮,才活下來,而曾雨柔尋死,竟是這樣輕鬆就能說得出口。
“這個,你拿著。不是給你自盡用的。如遇到鬼怪,用這個。”
曾雨柔怔然接過,那是一支紫薇桃木簪。
“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所以,你才拜了雍親王為師?”曾雨柔細想之下,如遭雷擊。
宋茗微點頭。
“那你怎麼不說,如果你說了,我……”
宋茗微輕笑,“如不親身體驗,你會信嗎?休要說這樣的話,這個簪子是師父送給我的,你如果有幸能證明你說的話是真的,並活著回來。還請把簪子還給我。”
曾雨柔隻覺得手心發沉,眼眶再次紅了起來。
良久,她一向高傲的唇裏,才吐出了兩個字來。
“謝謝。”
馬車緩緩離去,車軲轆的聲音越來越遠。
宋茗微站在大門前發呆,她身上沒了師父給的佛珠,也沒了簪子,她該害怕的。
然而,見到了允祀承受烈陽之火,師父被逼得閉關,她便再沒有顧慮。
純陰之體,於她及笄那日必是遮掩不住。
那夜定然陰氣大盛,百鬼夜行,宋茗微無心思慮別的,隻迅速返回,命東珠準備一些物事。
隻沒想到經過抄手回廊之時,被一人擋住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