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排的榻上,整整齊齊地疊著三床被子,唯獨最靠著裏麵的那榻上,被子胡亂扯著。
那被子撕裂成一條一條的,上頭泛濫著一片一片的血色。
被子蓋住了碧玉的大半邊身子,從宋茗微的角度看來,碧玉麵色紅潤,嬌豔可人,一如她現在如花的年齡。
門砰地一聲響,宋茗墨撞了進來。
他疾步走了過去,臉色肅穆地當著眾多人的麵,將那滿是鮮血的被子掀開。
“嘔!”有人當即掩嘴跑了出去。
更有人直接昏了過去。
老夫人臉色蒼白,被王嬤嬤等人扶住了雙手,才沒有頹然坐下。
那是一張隻有半邊麵孔的臉。
而另外半邊剩下血肉模糊的骷髏。
黃白的腦漿從那完好的半張臉之下流出,溢滿了另外那空洞的眼凹。
從這邊白骨這看去,能看到那流動的胃和鮮血淋漓的腸,腸沒了半截,屎黃更是黏糊了整張床。
而那半邊露出的身軀,卻是顯得那樣鮮嫩,毫無贅肉。
“為什麼會這樣?”
宋茗墨呆怔地看著,他的臉色慘白至極,全然沒有血色。
“你們幾個都是和碧玉同住一屋的,她臨死之前可有什麼異常?”宋茗微轉過頭來,看那三個丫鬟。
“碧玉一直病怏怏的,大小姐大婚那日,她在紅梅閣忽然暈倒,夫人還為她請了大夫,大夫也查不出什麼,隻開了藥讓她吃著。她經常就這麼睡著,醒了的時候也渾渾噩噩的。夫人憐惜她,讓她回來休息。我們出工的時候,她大多時候都睡著。”
“今兒是領例銀的日子,我便來叫她,以前,碧玉還能回我一句,今天無論我怎麼叫都沒醒。我還拉了她一下,才發現她已經這樣了。”一個丫鬟說得自己都汗毛倒立,如若不是二小姐要盤查,她現在就出去,狠狠地將自己洗個幹淨。
“那時候,她身上沒有什麼味道,約莫過了一會兒,就惡臭難聞,身子冰涼地就像是冰窖裏頭的冰塊似的。”
宋茗墨皺了下眉,“大小姐大婚那日,紅梅閣發生了什麼,誰知道?”
一個丫鬟頓了下,道:“我娘那日去過紅梅閣,她告訴我說那日夫人臉色十分不好,像是和老爺吵了一架。”
宋茗墨扶額,爹和娘為了茗雪嫁入鎮國公府,吵了不止一次,這樣的事,並不奇怪。
“他們為什麼吵架?”宋茗微卻究根究底。
那丫鬟看了老夫人一眼,垂下頭來,道:“說是世子爺送了冰塊來,那冰塊寒涼地很,大夏日解暑舒適。夫人誇了世子幾句,老爺就不高興了。”
老夫人聽到了世子爺這三個字的時候,臉色驟然一變。
“那冰塊,可還有?”她問的是王嬤嬤。
王嬤嬤點了點頭,“那冰塊甚大,奇怪的是冰塊還不容易溶解,冰寒地很。”
“讓幾個丫鬟包著棉被抱上來。”說這話的是宋茗微。
宋茗墨奇怪地看著他們二人,怎麼他們懷疑起那個大冰塊?
他們……在懷疑盛懷安?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宋茗墨就立刻掐滅。
這怎麼可能呢?
一定是宋茗微為脫罪用的伎倆!
然而,當那冰塊再次出現在眾人麵前之時,這股子陰寒使得這屋子瞬間沒了暑熱,一下變得陰寒森冷了起來。
宋茗微緩緩閉上了眼,口中念著清心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