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廷深處的涼風吹來,卷起了宋茗微白淨的裙角,她剛剛跨入門檻的腳收了回來,手下意識地捧著那一盅蓮子羹,似乎這樣她就能多一分鎮定,允祀,你會去嗎?

禦駕親征?

像是察覺到了門後多了一個人,宋茗微感受到允祀的目光朝她掃了過來。

卻隻停留了一瞬,屋子瞬間沉靜下來了。

黑鼠被二人詭異的氣氛弄地渾身不自在,他猶豫了下,道:“主子,這次您一定要親自去,否則軍士怕心有忌憚。”

那樣的地勢,打起來,根本無法減少傷亡。

允祀站了起來,宋茗微也抬起頭來,與允祀那深邃的視線對上,她抿著唇,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好。

良久後,直到手上的蓮子羹都微微發冷,宋茗微道:“我陪你。”

話落,就被允祀狠狠一瞪。

宋茗微並沒有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就道:“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他殷紅的唇微微一抿,隨後漾開了一抹極淡的笑來。

“你不放心什麼?不是想走嗎?”

宋茗微撇了下嘴,“真小氣。”

她的嘀咕,他沒有聽到,卻見她有些不滿地皺了下鼻子,這個動作,她自己沒有察覺,他卻知道,那是她小小的不滿意。

他走了下來,道:“你不許去,乖乖在家裏等我。”

“允祀,我不覺得我哪裏比你的軍士差。”

“可是宋茗微,你想要做我的軍士,還是我的皇後?”

宋茗微抬頭看他,“你在皇宮,我就做你的皇後,你在軍營,我就做你的軍士。”

允祀聞言,冷硬的唇角再次浮現出了淡淡的笑來。

他像是很滿意宋茗微這次的表忠心, 道:“路途遙遠,要長途跋涉,你這一胎並不安穩,我知道你太想要一個孩子了,在宮裏等我。等我凱旋歸來,天下一統,以百姓安生,實現你的願望。”

宋茗微怔怔地看他,看他星光熠熠的黑眸,心裏生出了無限喟歎。

她說的什麼,他都記得。

天下一統,她才不會覺得自己時刻被那些戰亂的慘象所折磨束縛。

許是她夜裏總是不能安眠,幾度被噩夢嚇醒,屢屢睜眼到天快亮了,才睡著。

她以為他不知道……

“允祀,你打算什麼時候出發?”她放棄了追逐,選擇了等待。

允祀看向了黑鼠。

“主子,最遲兩天後出發。”

允祀點了點頭,就和宋茗微道:“你覺得悶了可以回閣老府,或者去鎮國公府看看你的胖丫頭,若是想 ……你的師父,你可以去相國寺對著佛祖祭拜,我相信他會看得到的。”

宋茗微抿著唇,腦海中再次浮現出了真妃所言,師父壽命不足一年,那師父到底去哪兒?

允祀喝了蓮子羹之後,就忙起來了。

他提了日程,明日一早就要出發。

整個皇宮都緊張繁忙了起來。

宋茗微在屋子裏正給允祀編自己的頭發,阿秋進來了,就道:“王妃,群臣在乾清宮吵起來了。”

宋茗微詫異地看向了阿秋。

“說是幾位大臣想讓主子先登基,定了皇後再去。這其中就有宋閣老和鎮國公。但是容威大人竭力反對,說戰事吃緊,根本沒有時間。又道這登基素來選的是黃道吉日,哪兒有急著趕著就登基的。”

宋茗微聞言蹙了下眉頭。

這北方的這場戰爭到底是一場硬戰,他們已經開始考慮允祀生死了。

“王妃, 你不想知道最後爭議的結果?”

“肯定是容威勝出了,這多少精銳都掌握在容威手上,亂世之中,手握重權的人才是有話語權的人。”

阿秋低下頭來,道:“咱們黑羽軍也不弱,隻是主子另有他圖,這些人動不得。”

夜色漸漸沉了下來,宋茗微一夜未眠,而允祀一夜都沒有回來。

派出去的宮女回答說允祀一夜都在養心殿呆著,燈火一晚都沒有熄滅。

宋茗微熬紅了眼,卻在天亮之後,熬不住眯了一會兒。

她醒的時候渾身一驚,問了阿秋時辰,拔腿就要朝著宮門口而去。

“王妃,您別去了,主子都已經走了半個時辰了。他讓我們別吵你。”

宋茗微沒有聽,跑出了宮門拉了一匹馬兒,就狂奔了起來。

寒風呼呼吹著,她身上隻穿了薄薄的白衣,還來不及梳洗的她,烏發散開,被風拉開了黑色的波浪,白衣卷起,赤馬追風,她大喝了一聲,馬兒加快了速度。

她扯著馬韁,素白的臉上,唇角漸漸發紫,她見地上的腳印,立刻轉了一個方向,從小路走。

此時,她身後幾道黑衣人緊緊相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