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漸漸升高的時候,顧十八娘已經依牆站了好一會兒,腿腳都僵了。
“小姐……。”有小丫頭從門外探進頭,低聲說道,“你坐下來歇息會兒,我幫你看著兩個媽媽……”
“不用了……”顧十八娘說道。
那兩個婦人眼睛甚毒,如果自己坐下來歇息,她們進來後一眼掃過就能看出來,與其被抓住更有借口多罰自己受別的罪,還不如咬牙堅持過這剩下的半個時辰。
小丫頭知道顧十八娘的脾氣,便不再多言,也規規矩矩的在外邊站好,那兩個媽媽可不是隻教導小姐,闔府上下都在她們的教導範圍內。
“下雪了嗎?”顧十八娘聽著外邊有風聲沙沙而過,不由開口問道。
“沒有,不過陰天,瞧著樣子今晚可能下雪……”丫頭在外說道。
顧十八娘哦了聲,“靈寶說今晚不回來了?”
“是,靈寶姑娘方才托人回來說了一聲,藥鋪趕活,她就住下了……。”丫頭說道。
自那日說過後,靈寶果真出去找了份工,就在一家藥鋪裏做洗藥工,顧十八娘避開那兩個媽媽的眼特意去看過,環境人員都值得放心,同時洗藥的也有幾個女子老婦,也安排著單獨的歇息地方,如今在家貓狗都逃不過那兩尊神的訓導,靈寶出來做工反而更好。
更何況這是靈元說的,他既然這麼說,就一定有他的思慮安排。
他是不是有什麼事?顧十八娘微微皺起眉頭,說要見他,到現在也沒有見到……
此時的靈元已經跟以前不同了,至少,沒有以前那樣依賴……
顧十八娘悵然若失的歎口氣,這是好事,人終究是要自己走自己的路,隻是靈元他走的這條路是條不歸路。
“兩位媽媽好……。”小丫頭清脆的拔高的聲音在外響起,打斷了顧十八娘的思緒。
門簾打起,兩個婦人一前一後走進來。
“說話不許這麼大聲,慌慌張張毛毛躁躁的失了體麵……”鍾夫人沉聲說道。
小丫頭在外忙低頭應聲是。
鍾夫人走進屋內,視線掃過顧十八娘,微微點了點頭,看了看一旁染了一半多的香。
“還有些時候,我再將宮裏的規矩給小姐你講講……”她緩緩說道,一麵在顧十八娘麵前站定,開始語調平緩的講起來。
四五天了,每日都是這樣,講解宮裏的規矩,練習禮節,站立走路吃飯的姿勢,說話聲音笑的樣子,甚至睡姿也極有講究,聽起來看起來很簡單的事,真要做起來,簡直是苦不堪言,顧十八娘越來越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她被限製出門,書房裏的藥書也被當做非禮勿視的類別收起來,更讓她難受的是,每一次跟曹氏相見,曹氏都要規矩的行禮。
“這是我母親,子受母禮是為不孝!”她冷聲喝道。
“你現在是皇家的媳婦,是為君,臣不尊禮,是為不敬!”鍾夫人亦冷聲喝道。
“我不是還沒進宮呢,我這是在我家。”顧十八娘豎眉道。
“太後娘娘與皇後娘娘金口宣告,難道在你眼裏這是兒戲嗎?”一旁的陳媽媽立刻問道。
顧十八娘神色一凝,看著那陳媽媽眼中如同見獵物落網的閃閃亮光,垂下頭。
“不敢……。”她低聲說道。
“顧小姐,以前也就罷了,但以後,你要記住,目無禮法,膽大妄為,在宮廷之中那就是死罪。”鍾夫人肅容說道,“別指望誰能護得住你,護得住一時,護不住一世……”
“夫人的意思是,護得自己的還是自己……。”顧十八娘笑了笑說道。
鍾夫人神情淡漠看著她不置可否。
平陽侯府,一架精美雕刻地花卉祥瑞圖案,鑲嵌了數十顆琉璃與瑪瑙的屏風前,白玉郡主轉過身,一旁的侍女立刻抖開紅綢,將這屏風蓋上。
“好精美的屏風……。”丘媽媽含笑讚歎道,“是特意從秀王府送來的,早聽說秀王府有一架南洋來的珍寶做的屏風,今日一見果然精美……”
白玉郡主的臉上浮現一絲難掩的笑。
“還可以吧,太華麗了反而不怎麼好看……。”她抿嘴說道。
“哪裏華麗了?我們郡主往哪裏一站,什麼華麗的都要失色……。”丘媽媽笑道。
雖然明知是恭維,但這恭維對白玉郡主來說並不覺得誇張,因此一笑。
“那賤婢怎麼樣?”她坐下來問道。
丘媽媽接過侍女遞上的茶捧給白玉郡主,一麵說道:“這個賤婢雖然粗鄙,但倒也識趣,我瞧也不是那種不著調的,如果她能為郡主所用,倒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