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已經臨近,但整個京城上空依舊一片陰霾。
朱春明遇刺身亡,雖然凶手的頭顱已經被懸掛在城牆,但堅信背後還有主謀的朱家誓不罷休,整個朝堂都彌散這一種肅殺惶惶之氣。
亂哄哄中,以愣頭倔筋出名的顧家人又跟貴戚世家平陽侯杠上了,至今為止,平陽侯府也好,皇宮也好,都是一片沉默,沒有人知道這些當事人是怎麼打算的,沉默比喧鬧更讓人不知所措,整個京城氣息凝重,每個人都靜待著事態的發展。
顧家在京城的這個宅院位置遠離鬧市,一大早,除了街邊幾個孩童在蹦蹦跳跳的玩耍外,並無其他人過往,就在孩童因為幾個石子爭論吵架時,巷子口忽的一陣騷動,似乎有很多人過來,孩子們停下了爭論看過去。
隻見一群身著皂衣,手持鐵鏈,麵色陰沉的男人大步而來。
“刑部辦案,閑雜人等閃開!”他們厲聲喝道,手裏的鐵鏈隨著走動嘩啦作響。
“刑部的差役!”孩子們愣了一刻,立刻驚呼一聲,紛紛作鳥獸散。
在朱春明的把持下,其堂弟朱春陽坐鎮通政司以及刑部侍郎,刑部無疑成了他的私人爪牙,這群無所不能無孔不入無人不敢抓的差役們名聲赫赫,具有小兒止啼的功效。
當顧家的大門被這群人敲開後,街邊已經擠滿了聞訊而來的人群,好奇而又害怕的圍觀,並不敢上前細聽他們到底說的什麼。
“顧海呢?”
顧家所有人的都被趕到院子裏,看著寥寥的三四人,為首的差役不由皺眉喝道。
“家兄去吏部了……。”顧十八娘沉聲答道。
“怎麼就這幾個人?”差役抖開手裏的名冊,皺眉問道,“是不是潛逃了?”
“家母回鄉祭祖……”顧十八娘答道,看著這些差役,“不知幾位公爺有何公幹?”
“回去的到也巧……。”差役冷哼一聲,才看向顧十八娘,將手裏刑部出具的牌票一晃,“有人舉報你們跟逆賊匪盜有牽連,爾等隨我們到刑部走一趟吧……。”
此言一出,在場的顧家仆從麵色惶惶。
“說的真輕巧!”顧十八娘冷笑一聲,伸手指了指門楣,“我顧家三代之內無犯法之男,無再嫁之女,祖孫三代皆是官身,你們竟然公然入門說抓人,眼中可有禮法朝規?”
這種話如果放在對別的差役說,可能立刻嚇到對方。
“那姑娘伶牙俐齒,奸猾能辨,沒有足夠證據,我還真不會送到大人這裏來……。”平陽侯撚須說道,目光微閃,似乎已經看到聽到那姑娘會是如何反應。
對麵而坐的刑部尚書朱春陽哈哈大笑,眼中毫不掩飾睥睨一切的自信。
“跟咱們講禮法朝規,那可真是找錯人了……。”他拍了拍富態的肚子,“別說一個小小的七品官之家,就連當朝一品二品的大員,咱們這大牢裏也從來沒缺過,跟咱刑部講禮法朝規,也得看看你夠不夠格,最起碼也得跟老夫一般,才容你說上一句半句……。”
平陽侯點點頭,笑了笑,沒有說話。
“這次要多謝平陽侯有心了……。”朱春陽衝他拱拱手道。
“哪裏哪裏……。”平陽侯笑道,神色泰然,“原本以為隻是小兒女口角,本侯並沒有理會,沒想到一問之下,竟然果真有問題,此等大事,本候不敢瞞而不報……。”
朱春陽臉上閃過一絲猙獰,有問題,他自然早就知道有問題!不過是礙於無憑據無時機,才隻當耳聾眼花,現如今有人親自送來機會,他要是再錯過,那可就真是耳聾眼花了!
“我這次倒要看看,拔出蘿卜還能帶不出泥!那些該死的狗賊,躲在背後暗害我兄長的,一個也休想逃掉!”朱春陽沉聲說道。
平陽侯麵色微動,在朱春陽眼裏,這次主要矛頭所對的主要人物就是顧海,然後便是顧海身邊的那些同類的清黨之流,他要借著這次滔天的大案,將這些眼中釘肉中刺一舉拔掉,雖然已經抓起來除掉一部分,但畢竟還有許多無法下手的,尤其是那些位高權重的一些人,隻要這些人在一天,朱黨眾人就覺得寢食難安,這不僅是因為朱春明的死而自責,更多的是對未來的惶惶不安。
“大人……”平陽侯沉吟一刻,低聲說道,“朱大人的事,本侯心裏很難過……。”
他的話裏有話,朱春陽收起情緒,轉過頭看他。
“算起來老大人自從慶康三年入朝,到現在已經足足五十年了,陪著陛下也足足五十年了……”平陽侯輕輕歎口氣帶著幾分悵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