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夜霧幾三個人迷惑不解時,水無涯攜了容綺陌掠鬼水之溪而去。三個人張目望著,看水無涯身形漸漸遙遠,漸漸與水霧融為一體,再也不見,心裏遊走起一陣涼意,更覺悵然若失。
水無涯給他們留下的不止一個難題,更像是一個漆黑的洞穴,目不及洞深,誰也不清楚這黑洞裏頭到底有什麼東西,可能是秘密,可能是答案,也可能是死亡。
“尊師什麼事都說不到三分,這茫茫天下,要找到這個叫剩的修興師,不正像大海撈針一般麼?”夜霧搖頭笑道。
冷流煙囁嚅著,咬著唇,眼珠子兀自晃來晃去,像是思慮著什麼主意。
夜霧看她這樣擠眉弄眼,又不說話,心覺奇怪,便問道:“不知道冷姑娘有什麼巧妙的法子沒?”
冷流煙歎息一聲,道:“剛才你們喚作尊師的那人,說了一堆話,細想一下,沒有一句是真正實用的,臨走又丟下這樣兩個奇怪的名字,就說那個造斧子的,叫什麼不好,偏偏叫做剩,這讓我如何去打聽?再說那地名吧,叫做什麼無垠天關,我聽都沒聽過,更不知道上哪兒去尋找這樣一個地方。”
鬼婆婆沉聲說道:“我看冷姑娘說的也不是不無道理,天下何其之大,要找聞所未聞的人怕真是不容易。”
“既然尊師這樣說了,必然有其中的道理。”夜霧說道,神態卻很勉強,言語之間,也好似提不起精神一般。
冷流煙嘴一撇,道:“我倒不是潑涼水,我們現在的這地方,連個能打聽問路的人也都沒有,即便我們要找什麼無垠天關,朝哪個方向行走,你們知道麼?”
冷流煙這樣一問,夜霧和鬼婆婆臉容閃過一片悲色。
夜霧怔了怔,看著冷流煙詢問道:“冷姑娘可曾知道破空刀的來曆去向?”
冷流煙不知夜霧這樣問究竟什麼意思,不自覺朝鬼水之溪瞄了一眼,道:“這道溝壑我還真知道是怎麼來的,你們遇見我時,我正好跟一位朋友分散了。就是他,腰佩斷刀,不知怎麼一下子,就出了一道亮光,十分晃眼,簡直要刺瞎人的眼睛,那時我趕緊捂住了眼睛,等再次睜眼時,卻發現我們倆人居然別這條深溝隔開了,然後……”
“然後又怎樣了?”夜霧急問。
冷流煙生怕別人知道她身前的這塊玉佩,講到此處,心裏咯噔一下,忖道:“我跟眼前這兩個人萍水相逢,不加了解,誰能料到他們是什麼樣的人物,人心深似海,十分叵測,萬一又像剛才那個鬼麵僵屍一般唬人,我若將這‘天地合’玉佩的功能告訴他們,萬一被他們搶了去,我又如何是好?再被他們害了性命,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這樣一想,呐呐地道:“後來我也不知道怎麼一回事,反正好像又起了一道亮光,又把我們分開了,這次比上次更糟,我再睜開眼時,發現連他的人影也都不見了,卻又迎來了你們三個。”
鬼婆婆笑嘻嘻地看著她,道:“冷姑娘的遭遇倒和我們有幾分相似。”
冷流煙嘿嘿幹笑兩聲。
鬼婆婆回身湊到夜霧身畔,對著夜霧低聲道:“這姑娘有什麼緊要事瞞著我們。”
夜霧裝作若無其事,微微頷首。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冷流煙忽然問道。
夜霧道:“當務之急,是從這裏走出去。”
這句話雖然說出來容易,不管是夜霧,還是鬼婆婆,心裏像被深秋的風吹過一般,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冷流煙卻道:“好,我們這就出發去找無垠天關。”
鬼水之溪,水流之聲特別響亮。
卻說鄧遊聽那人一番說詞之後,內心大震,恍惚之間,已覺自己泛舟鎮魂池,輕舟之中,各色器皿,閃著銀亮的光芒,霧嵐之水從那器皿裏頭溢了出來,他滿意地笑著,真覺得不虛此行,真是滿載而歸,不辱使命。
慕容滄看他收獲頗豐,不吝讚譽之詞,嘉獎更是毫不手軟,可鄧遊在一大推人群之中,遍尋不著賀雪靈,隻覺得喉頭一緊,呼吸也像窒息了一般,眼前閃耀著五顏六色的刺目光芒,他腳下一軟,癱坐在地,神情沮喪,看著慕容滄那個嬰兒麵具,也對著他大笑不已。他覺得自己喝了十壇烈酒一樣,身形似被熊熊烈火焚燒,可他的耳朵卻又十分靈敏,十餘丈外,塵沙落地,都能聽出是什麼聲音來。迷蒙之中,有一個聲音正在呼喚他,一聲接著一聲,他的名字像是空氣中飄浮的微塵,鑽進了每一個人的耳朵,每一個人都瞪著驚奇的眼神望著他,滿臉責怨,滿臉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