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住酒店,沒有再去找莫少卿。
這樣的時刻,他的一舉一動都會成為日後老爺子查實的證據。他訂了房,最頂樓的房間,奢華的風格,深至腳踝的米色地毯,一步一步踩上去,並點聲息也無。隻讓人覺得心裏那個不著力的地方也像這柔軟的地毯一樣,軟綿綿的一點力氣也沒有。
他最愛幹淨,打高爾夫的時候出了一身汗,此刻黏在身上,他隻覺得分外難受。衝了澡,他倒頭就睡。
慕昭宇向來好眠,此時卻是斷斷續續的夢境,分不清究竟又回到了哪裏。
還是小時候,他第一次帶著二妹徐姬和慕離旭到軍區,第一次見識了什麼叫軍容整肅:老爺子著著藏青色的戎裝,金黃色的流蘇從肩章上一瀉下來,如潑如濺。他帶著雪白的手套,舉著槍,對著麵前的萬人軍馬,此刻氣定神閑。
後來他跟他說:這是權力給的自信,你隻有做了別人做不了的事情,站在別人到不了的高度才能管束下屬。在他們心中,我就是神。
那一年,他才八歲。麵對著這樣手握半壁江山的陌生長者,他似懂非懂的點頭,敬意暗生。
老爺子教他弓馬長箭,拳擊格鬥,軍政兵法,他跟他說:“你是我慕容家長孫,自然要有慕容家的氣勢,絕不能給慕容家丟臉,知道嗎?”
他說:“在世人麵前,慕家隻是一個傳說,可你知道為何慕家卻能一直延續?我告訴你,那是實力。經濟,軍火,人脈,一樣都不能少。這個世界,存在的,才是合理的。”
“慕昭宇,你記住,你是他們的神,他們的根,你隻能站在萬人之上才有資格俯覽眾生,從此,你將會是這江山的主人。”
曆曆在目,曆曆在目。
身教言傳,哪一句不是殷切的關懷?老爺子為他布置了最美的綿繡前程,將這天下都捧到了他麵前,隻要他點頭即可。可如今,他卻要以傷害他,傷害慕容家為代價去滿足自己的一己私欲。
他驚醒過來。
天是暗的,絨絲的窗簾之外沒有月光,倫敦的天空很低,夜幕籠子一樣罩在頭頂。他去開酒櫃,幸好他們知道他的規矩,留了酒。
冰鎮著的莆萄酒,用水晶的ChampagneFlute倒出來,在仿若一朵細長的鬱金香的杯子裏還可以看到暗暗冒出來的氣泡。仿若心裏最是兵荒馬亂的一角。
他一口就飲下去了。
做了這樣的選擇,他將永遠不能再回頭,明天要走的刀山,是火海,他也得一關一關的闖過去。
那些被人傳過來的娛記,將會是孟繁貞和夏驍最好的見證人。照片一定不會登出,可是這樣大的醜聞也不可能會被老爺子一筆抹掉。
流言蜚語,將會撒入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