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因為酸脹看不清眼前的麵孔,可是明明溫熱的淚滴卻變成汪洋的紅色海洋,還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蘇打藥水的味道。
莫央沿著長廊不停奔找,寂廖的光影渺如星火,濃稠的夜色將她侵裹,她奮力奔走,朝著燈火處前行。
阿年,阿年。
她在空曠的黑暗裏聽見自己的聲音,歇嘶底裏的想要把他尋找。
天地昏眩,她隻聽見自己一聲又一聲的呼喊。
你在哪裏。
眼前隻是一片模糊的黑暗
明明有光亮,明明有出口。她又跑過去,終於看到寂廖的人影站在光影交替處。
“阿年,是你嗎?”
像是不可思議的奇跡,她聽見自己慢慢走過去的聲音。
他沒有動。
“如果是你,應一應我可好?你讓我找不到你了。”
“你找我做什麼呢?我都不要你了,你找我做什麼呢?”他慢慢轉過身來看她,可是麵孔隱在黑暗裏,她看不見。
“不,不會,我的阿年不會不要我,你不是阿年!”
他低低笑出聲來,終於從黑暗走進光亮——那不是阿年的臉,那是BBS上的沈薊年的臉,可卻明明是阿年的聲音:“你聽不出我的聲音了麼?莫央,不過六年,你就不認識我了麼?”
他一步一步朝她逼近:“是誰為了我從英國萬裏追到川陽,是誰從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大小姐變成洗手做羹湯的平凡女子?莫央,你忘了嗎?”
“不,不,你不是阿年!”
“是不是阿年又有什麼關係呢?莫央,我不要你了!”
“莫央,我不要你了!”
“我不要你了!”
像是中了魔咒一樣,到處都是沈薊年的臉,她被血海紅洋淹沒。漸漸不能呼吸。
她突然就驚醒過來,有一瞬間不知身在何處。慢慢的,在黑暗裏看到躺在身邊的人。
沒有突如其來的血海紅洋,隻有慕昭宇。
她這才安定下來。
月光下的臉孔因為熟睡而顯得格外安寧,宛如初生的嬰兒一般,不若平常的嚴謹,不知是做了什麼好夢,唇角還帶了些微的笑意。
午夜夢回的時候,莫央才發現,她並不了解他。
十八歲的時候訂婚,他常年呆在異國,兩地分居,從不交待行蹤。偶爾回國,兩人也並無多話。
可他似乎對她的生活習慣頗為熟悉。甚至,在知道她有那樣的過往後,還堅持娶她。
兩人之前,有過交集嗎?
莫央有一瞬間恍然。伸手撫上他的眉,突然聽見他“嘟囔”一聲,伸手摟過她的腰,又將她放回懷裏,下顎已放在了她頭上。
她瞬間僵硬。
半響,見他似乎沒有醒過來,才迷迷糊糊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