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看去，建築中央空地上有個兩層的玻璃亭，郭瑞介紹是中央樞紐電梯直通樓頂，高聳豪華，他們沒有在四周閑逛，隻是在自動販賣機裏取了三瓶水，然後高興地來到A廳體育館，王責和馬鑫興致昂昂地打著乒乓球，郭瑞找人去打桌球，玩累了他們去二十度左右的冷藏室裏除除汗，馬鑫建議新人嚐試“雪人”這個娛樂項目，三人站在巨大的鏡子前，啟動開關，頭頂的冷風機把冷氣瞬間傾瀉下來，隻用了十秒鍾，從頭涼到腳，全身有種被凍住的感覺，臉上、眉毛上還帶著白冰晶，大笑過後，比誰能堅持的時間久，他們三個強忍著又吹了幾次，最後是真的要被凍成半個雪人了，才罷休。
接近十點，他們開始去預定的房間:F32D2085，郭瑞使用智能手環鑰匙的語音導航找到了地方，用它和指紋打開門後，王責和馬鑫還是吃了一驚，哪裏是房間？明明隻有九㎡大，長寬高各三米，上下兩層放著四個軟座沙發墊，空空蕩蕩的，馬鑫先提問了，“這算什麼房間？沒有床，沒有電腦，沒有廁所…我要上廁所。”
“就你事多，出門向前一百米…”郭瑞用智能環鑰匙把牆壁內的眼鏡取出來，又打開沙發後麵牆壁上的開關，簡易馬桶就出現了，站在門口喊，“回來，回來，這有廁所，在這。想不到吧！帶抽風、自動衝水，完美的設計。”
他們戴上“深海魚”智能眼鏡，先選了小時候都愛玩的遊戲:大話西遊、英雄聯盟，三人逐漸找到了感覺，過關越來越順利，分工明確地戰鬥，後來打穿越火線…VR遊戲的真實感讓他們忘記了一切，不知疲倦地玩著，直到他們真的感覺身體酸痛僵硬，眼睛發困，才不得不休息一下，喝點水。一看時間到了一點四十，郭瑞訂了快餐上門，他們休息了一會兒吃點東西，王責想要回家，原本計劃下午陪李露去轉轉的，現在又困又累，郭瑞死活不同意，隻好繼續玩遊戲。
過了下午四點鍾，他們才同意各自回家，走在去坐地鐵的路上，郭瑞遺憾地說:“真是不好意思，還沒帶你們到處去看看就回去了，再過幾個小時有真人秀表演，這裏的電影院也很棒，按摩加足療，那感覺不是一般的舒服，價格還蠻便宜的…”
“我感覺在這玩遊戲，比在家電腦上玩強多了，玩手機遊戲更沒意思了。”
“那是，在這裏才叫享受生活。王哥，你呢，感覺咋樣？”
“很有意思。不過你說這的乞丐為什麼這麼多，市中心反倒不多。”
“誰說不多，隻是沒讓你看到，白天乞丐都不敢出來怕被警察抓，到了晚上才成群結隊地出來，這裏的乞丐自然不傻，他們知道來這裏的人都是有身份的人，能討到錢。”
“今天都是你付的錢，還是AA製的好，我出五百，一會兒轉給你。”
“別介，真沒花多少，下次你請我們。”
“是啊，下次吧，咱們有時間再聚聚。”
王責頭暈暈乎乎，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從哪裏冒出這麼多乞丐，而且多是六七十歲的老人，這是偶然還是必然的結局？賣掉自己的孩子會遭到報應？難道大家不擔心自己也會有老的一天？還是過分自信？
王責回到家，吃點東西，倒床就睡，妻子把他叫醒時已是第二天早上八點，他提著行李箱出門坐上公司派的客車與團隊其他成員會合。這個小團隊有九個人，數據測試記錄員張琪，司機胖叔，設備維護員孫文，硬件技術員王冰，軟件技術員李華，聲音處理員周磊，錄像師董京，產品設計員羽甸，助手小齊，成員全部是男的。
做實驗的地點在鄭州新科實驗小學，原河南省實驗小學，在鄭州經二路6號，雖然離家不遠，王責知道一忙起來，可能就回不了家，公司安排他們住在附近的漢庭酒店金水店。
到酒店安置好行李後，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去見林校長，他和林校長算是熟人，上次陳叔帶領團隊做試驗也是得到了林校長的幫助，同樣也在這所學校，之後，兩人就成了朋友，平時裏也有電話聯係，實驗的事在幾天前電話裏溝通過了，林校長同意提供幫助。
林校長，河南人，三十歲，同樣年輕有為，獲清華大學漢語研究博士學位，畢業後在北京新改民族中學教課，兩年後調回鄭州當了新改實驗小學校長，大家都不約而同叫他林校長，至於他的真名沒幾個人提及，王責也以“林校長”稱呼他。
等到兩人相見，倍感親切，握手讓座。
“上次一別，咱們有十幾個月沒見了吧？”
“算起來差不多…不過這次我要多待幾天。”
“多久都行，我十分歡迎，晚上去我家吃個飯，我內人的手藝還是不錯的，就做烤牛排了。”
“這合適嗎？第一天來就討擾。”
“你我之間就不用客氣了，就這麼定了。”
“明天安排我哪幾個實驗班？”
“看你，又急了。你喝杯茶，今天六一，孩子們在學校做遊戲玩耍，明天安排孩子們去動物園和博物館參觀，你也知道我人手不夠，派給我幾個你的人才好。”
“我帶上團隊十個人去怎麼樣？”
“我隻嫌少不嫌多，你也知道，小孩子在教室都是乖寶寶，一放出去都是撒開歡兒的野馬，讓人頭疼。如果不是你們來了，我還要打電話到處‘借’人呢。”
“放心吧，這件事我一定幫忙。”
“明天你們十個人我再給你加一個幫手，小司，帶四到六年級學生去省博物館，其他班級我們學校教授帶去動物園。你的事我都安排好了，放心。”“那好，我回去通知下午給他們放個假，咱們晚上見。”
“正宗日本神戶牛排，美味中的極品，下班後我去接你。”
“行，老地方漢庭，我先走了。”
“我送送你，我妻子的手藝學自特級大廚…”
“那我有口福了，不用送了，再見。”王責本來要打個的士，林校長送他到校門口就離開了，一時半刻也看不到的士，離酒店隻隔兩條街，索性走回去算了。此時的路上，車飛奔而過，地上幹燥的灰塵被帶起來，前麵路中央有幾個低坑，車子速度才慢起來，幾經顛簸才消失在下一個十字路，灰塵在空中飛舞，他捂著口鼻緊靠著左麵店鋪台階走著，這條路幾乎有所有的店都關閉了，這一帶的樓房都是五十年前的老建築，除了個別建築翻新過，大多樓房破舊不堪，還在等待政府規劃重建。
他知道再過一條街就到酒店了，也沒能趕走他心中的失落感，陌生又荒蕪的街道，記得上一年這裏還是一片繁榮興旺的景象，經二路算得上市中心，就算政府不規劃，有眼光的人也應該把這裏開發了。
前麵，風卷著地上塑料包裝紙滾動，散落一地的玻璃門碎片，都讓他加快腳步，路口沒有見到乞丐，酒店外花壇還是一如既往的漂亮，走進去見了團隊成員，中午大家坐在一起吃了頓飽飯，每個人都喝了不少酒，飯桌上給他們簡單交代任務後，下午給大家放了假，之後，喝醉酒的王責被別人攙扶回房間，他沒有感覺地倒自己的床上，動動嘴角說話:“高興…高興……”
電話鈴音把他吵醒是在六點半左右，接通後，“喂，怎麼了？我都給你打了十幾個電話了，都沒人接，正想上去找你呢。”
“睡著了，對不起，你在哪？”
“樓下。”
“好，我馬上下去。”
王責想到要去做客，洗臉刷牙，換了一身新的衣服，坐上林校長的車，他再次道歉，聊些近況，沒多久車進了一個別墅。
“到了？”
“到家了。看你今天累的，是不是身體太虛了？一會兒一定要多吃點牛肉補補。”
“昨天和朋友們出去玩了，午飯都沒吃，今天又一直坐車，沒休息好，中午喝了酒。”
“那你今天晚上得好好吃一頓，補補，正宗的神戶牛排，兩千多才手掌這麼大一塊兒，咱們一頓就得吃幾十萬。”“那我還真不敢吃了。”
“沒事，幾年前我在北京當老師時教的一個學生，才十三歲，後來出了國，邊上學邊實習，年前簽約了兩年的微軟在亞洲及中國區的軟件設計師，前天給我寄來一箱牛排，說是公司福利，你看這學生真是有前途，還懂得孝敬老師。”
“學生有出息，國家和民族才有希望，也正是新改革的目的，這也說明您做的非常好，我是沾了您的光。”
“這些恭維的話咱們之間就不必多說了。能走到這一步，除了憑借自身職業實力，肯定還有一門獨特的技能，對吧？”車進了一個小區，林校長把車停好，並沒有下車的動作，反而看著他的眼睛。
“您指什麼？”
“你認為評判一個人的學習能力靠什麼？”
“評分。電腦分數應占到百分之八十，人為占百分之二十。總體來講，機器以數字為準，一百分就是一百分，五十分就是五十分，人多少會參雜感情因素，更有合理性，互補起來就更好了。”
“我不是指這個，對於有特殊才能的人，可以做到常人無法想象的事，比如有人就能從別人眼睛裏讀出答案，就像是思維圖像掃描，你相信嗎？”
“相信，但這樣的人畢竟是個體。”王責想到了郭瑞講過的插班生同桌從別人嘴裏讀出答案的故事。
“的確…我說我就是這樣的人，你信嗎？”
“讀取別人意識？”
“沒錯。”
“你…剛才從我眼裏看到了什麼？”“地鐵上的一個女人，脖子上有傷疤。其他的什麼也沒有，至今為止，你是第二個，我遇到的無法完全準確讀取信息的人。”
“傷疤女人說了什麼？”
“她什麼都沒說，隻是默默地看著我，當地鐵門開了，她手裏的黃色老貓逃了出去。從我第一次看你的眼睛到剛才，隻有這個畫麵。那個女人是誰？”
“在夢裏她喊我‘兒子’，現實裏根本沒見過這個人。”
“你也有讀取別人意識的能力。”
“你確定？”
“我之前也遇到這種情況，就是剛才提到的送牛排的學生，不過他以前本身就具備這種能力，你需要經過訓練才能成功。”
“什麼樣的訓練？”
“專業性訓練，讓你的思維高度集中，進入他人的潛意識。”
“能成功嗎？”
“我倒是很有興趣試試，畢竟有這條件的人少的跟長兔子耳朵的貓一樣稀缺。”
“具體要做什麼？”
“我還沒想好，不過咱們每個星期需要在固定時間見麵。”
“大概多久？”
“一次兩三個小時。”
“我是想問，大概多久能成功。”
“七八個月，或許一年，也許更久。”“似乎沒什麼必要性，對別人的隱私，我不怎麼感興趣。”
“也許在以後對你有幫助，我一直想做這方麵的研究報告，隻是缺少真實可信的素材，你得幫幫我，不管能不能成功，我都付給你報酬。”
“我考慮一下。”王責並不能確定是否有足夠的精力去完成林校長說的這個試驗。
“別考慮了，絕對不會對你有害，我知道你不在乎能不能出名，可是如果成功了，對科學研究和人類大腦研究有重大意義。半年五十萬，算是你為科學研究做貢獻的補償。”
“那好吧，每個周日下午我有時間。”王責有自己的打算，他想弄明白關於傷疤女人的夢，既然別人能看到它，說明這個夢是有意義的。
上二樓，林校長的家有兩百多平方米，又大又寬敞，在微弱的燈光下，王責也脫了鞋，跟在林校長後麵，林校長領他到客廳坐下，然後說去裏屋叫妻子出來，他站著打量四周，家裏裝修十分講究，變換的璀璨星光鋪成的動態壁紙房頂、牆壁，月亮、太陽、地球環繞格局的大吊燈，紅木桌子，鏤空投影成像的軟顯示屏地麵，腳下踩上去帶閃光，3D彩色魚兒在水麵下繞著他的腳底嬉戲遊動，他停下來伸手去觸碰地麵，魚兒沒有被嚇跑而是圍上來，吐著泡泡，然後散開，經過一片水草和珊瑚群，從水母群裏穿過，跟著彩色的小魚向下遊，從海底深處一隻大海龜直直地遊過來，後麵還有快速遊動的魚群，魚群後麵跟著驚叫、躲閃的十幾隻海豚，當海豚衝過來時，從空隙中看到的是張開的大嘴、潔白鋒利的牙齒和鯊魚凶狠的眼睛，他要躲閃時，感到身體冰冷無力，向上也遊不動，幹脆一動不動，而追丟了海豚的鯊魚，停在了他的腳下，來回偵查，似乎完全感覺不到他的存在，晃動著特別大的腦袋，掉頭離開了。
“別怕，不是真鯊魚，這是對新來的陌生人的一次考驗，防盜用的。”林校長微笑著說，燈光也亮起來，同時一個年輕夫人從廚房走過來，她手裏端著一個托盤，上麵裝有幾盤樣式精美的點心，“這是我妻子德川英子，這是王先生。”
一看就知道她是個日本人，一身紅色的和服，腳下踩著木屐，走路發出的聲音卻很輕，頭上長發被挽起來簪子固定，很精巧的頭型。她把手裏端的甜點盤子擺好，鞠躬行禮，王責也同樣回禮。
“你好，王先生，早就聽丈夫提起您，見到您真是很榮幸，請多關照。”
“夫人的漢語說的真好，請多關照。”她做完介紹後，再次行禮，倒退著離開。
王責和林校長到客廳坐著聊天，話題是關於英子女士。
“您去過日本？”
“沒有，她是我在北京外語學院實習時教的一個學生，第一眼看到她，我就知道這輩子所欠缺的就是這個女孩，清純成熟，最重要的是她接受過日本傳統文化的熏陶，中國女人一向缺乏對環境特有的領悟。”
“感知美。”
“對，你這個詞用得太好了，女性的柔弱點和剛強銜接得恰到好處，以至於無可挑剔。”
“你們的婚禮是在哪舉行的？”
“她也是個孤兒，同我們一樣，用日本的外債抵過來的，隻是更貴點，她和雙胞胎妹妹是在十歲時離開日本到中國的，舉辦婚禮是在北京，她們知道是被家族遺棄了，回不去了，她們是本身田中家族沒落的分支，也同日本那邊失去了聯係…”
“不可思議的事，她妹妹也留在這邊？”
“嫁給了一個政府部門的領導，姐妹兩人隻是在過年才偶爾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