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東西一過來便往她這兒撲,小奴卻是坐著,在她快到身前的時候用手擋了下來。
小東西被小奴的手抵著,自然不高興,偏偏性子也是倔得很,還在使勁往前衝。看著她那不服輸的勁頭,小奴竟是有些出神,嘴裏也有些念念出神,“就說你若是女兒身,必當是個美人兒。”
柳葉也在,聽在耳裏,麵上也多了絲愁容。這麼多年了,莫說是小奴,他們也無不想念著主子,隻是終究不像小奴那般撐得那麼辛苦。每日都要處理這帝宮中的一切,還要兼顧窯河一帶的事宜。
六年光景,窯河從荒漠無垠,沒有半點人氣到現在人人安居樂業,幾乎全是小奴的日夜辛勞換來的。皇帝幾次要給小奴加官進爵卻都被她給推拒了。她很明白,以她現在對朝廷的貢獻,一旦入朝為官官位絕不會低,也能更大程度上的協助邱相。隻是,官位越高,束縛越多,皇帝就是想把她圈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皇帝之所以至今沒有動他,一是因為他實在沒什麼錯處,二來,沒有官位,始終也不是名正言順,不過是江湖上有些名氣的人而已,說得好聽些,人人都尊稱一聲雲公子,說到底也沒什麼旁的了,他自然也不知道小奴在暗中掌管帝宮的事。
柳葉微歎著,隻覺得實在不易。
眼看著麵前的小人兒,整個就是主子的翻版,這倔性子又是像極了小奴。
興許是累了,小東西總算是停了下來,坐在地上,耍起了無賴,那小嘴倔得高的很。
“起來。”小奴對著地上的人兒說著,十足一個做娘的架勢。
隻是小東西還在賭氣,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我再說一遍,起來!”
柳葉見狀,便是想去扶她,卻被小奴直接嗬斥住了,“別幫她,讓她自己起來!這都慣成什麼脾性了?學習的事不上心,其他的也沒什麼作為,成天就知道胡鬧!你這樣是做給誰看?”
“我隻是想要個娘親!”那張小臉早就哭得梨花帶雨了,小小的身子一抽一抽的,說出來的話卻還是那樣有力道。
小奴瞧了眼,隻道,“你娘親可是健在,鬧些什麼?”
“有與沒有也沒什麼不同,現下連個名字都沒有!”小家夥繼續叫囂著,說著,還沒等小奴開口便跑了出去。
柳葉想要去追,小奴卻道,“讓她去!”
“主母,小主子還小,您又何必……”
“小從來不是借口,性子從小便能定下來,現在若是不管,以後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其實,她又何嚐不願讓那孩子快樂些,隻是現在的日子看上去閑適,實則是四麵楚歌,若是過那些個安逸日子那孩子恐怕無法真的成長起來。他日,若真有什麼意外,她小小年紀恐怕也承受不了。
所以她不得不狠一些,從前,隻想著若是有了兒女必定讓他們活得快活些,但終究,還是沒做到。隻是盡量讓那孩子隨著心性生長,卻終究少了份為娘該有的寵愛。
“罷了,找人暗地裏看著,不要出事就好。”小奴終究是鬆了口,臉上也是疲憊不堪。
柳葉應了聲便出去了,屋中又隻剩小奴一人了,她揉了揉眉心,是真的有些累了。
摸著脖頸他曾經送的項鏈,冰涼冰涼的,就像她此刻的心一般,透到了心底。她緊緊握著,閉上了眼,有些話總是梗在喉頭。
六年了,你為什麼還不出現……
“邱相,是雲公子送來的壽禮。”管家說道,那是老張在遺書上給邱相舉薦的人,這些年來倒也安分,做事也妥貼。
邱相瞧了眼,摸著那厚重的禮盒,還是歎了口氣,“她終究是與我疏遠了些。”
“邱相哪裏的話,雲公子還是很孝順您的。”
“她若真是有心,不管多忙,必定回親眼來瞧瞧的。”這些年經曆了太多,先是他那還沒出世的孫兒,再來便是邱文驍與淩芸無果的情緣,自然還有張管家的背叛,但最為致命的恐怕還是帝天胥的死。他自然也不願相信,隻是這麼多年了,他依舊是渺無音訊,生還的幾率實在是低了些。
而小奴,似乎也知道了他當年有意隱瞞他們的事,對他也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現下,朝局混亂,沒了帝天胥,他與遊昊天抗衡起來終究也是吃力的很。對,他知道遊昊天的父親並非真心想要殺害帝天胥的母親,隻是,她死之前,執拗的說著報仇的事,還說一定要殺了遊昊天。因此,他一直不敢告訴帝天胥,關於遊昊天是他兄弟的事。
尤其,那時候帝天胥與遊昊天的關係那樣好,他若是告訴帝天胥,他斷然是起不了殺意的。多少年的兜兜轉轉,沒想到他們還是知道了……
隻是真相繞著真相,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他活到這年齡,竟是有些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