鈍鈍的痛(1 / 2)

回到府裏,天色已經暗了。周氏早已遣了婆子守在門口,等陳宜寧回來了,便直接帶她去了榮華齋。

隱去了季淵和七公主一事不提,陳宜寧將今日在宮中的見聞一一講給周氏聽了。

周氏歎息道:“寧兒,你今日雖幫十三殿下免去了十八個板子,可你如此行事,卻是極凶險的。皇後是何等人物?你竟敢巧言去哄騙與她?她若腦子轉的快一點,當場杖責你一頓都是有的!”

陳宜寧嗔道:“母親,十三皇子那般年幼,若寧兒不去說服皇後,讓他挨上二十板子,不說姑母心痛,便是我瞧著,也心疼的。”

周氏摟過陳宜寧歎道:“寧兒,你這般好模樣,又這般菩薩心腸,將來誰不知有福氣能娶了你去。”

陳宜寧羞紅了臉,掙開周氏的懷抱,心裏卻惆悵不已,眼睛也莫名的酸澀起來。

無論是誰,左右不會是季淵了。她和季淵,今生是注定無緣了罷?

周氏見陳宜寧微低著頭,清麗的側顏透著幾分哀愁,少女的稚氣已經退去許多,竟是個大姑娘了。心中暗道,五丫頭的婚事已經定了,月丫頭的婚事也差不多定下來了。現在隻剩寧兒一個了,須得好好為她相看相看才是。

便笑道:“寧兒,我看你身量長高許多,去年的衣衫怕是都小了罷?明日請珍繡坊的繡娘過來,我那裏還有幾匹好料子,正好給你裁幾件新衣衫。下個月就是你義母梁夫人的生日,你要去賀壽,沒幾件像樣的衣衫可不成。”

陳宜寧心中鬱鬱,聽周氏這麼說,勉強笑道:“母親,我的衣衫已經夠穿了。不如給府裏得臉的丫頭各做一套新的罷,中秋節快到了,也圖個喜慶。”

周氏聽了皺皺眉道:“你不說我還沒想起來。謝姨娘屋裏的嫣紅抬了姨娘,也該賞她幾匹料子做幾件新衫子才是。”

陳宜寧奇道:“嫣紅抬了姨娘?謝姨娘把屋裏看的那般緊,怎麼會這麼輕易抬了嫣紅做姨娘?”

周氏淡淡道:“謝姨娘有孕了!說是自己不能服侍,老爺便直接稟了老太太,要提嫣紅做姨娘。老太太已經允了!”

周氏是陳家的主母,謝姨娘便是有孕要提姨娘,也該先求得她這個主母的同意,這樣直接稟告陳老太太,避開主母抬一房姨娘,究竟算怎麼回事?

陳宜寧聽得心中大怒,忙朝周氏臉上看去,見她並無太多惱怒之色,心中才有些放心,放心之後,又是深深的悲哀:看來母親對父親、對陳老太太,對整個陳家都死心了。

幸好陳蓮已經允諾,待她嫁人後,便封周氏一品誥命,保她在陳家衣食無憂,地位與陳老太太平齊。

不然,她真的無法想象,母親該怎樣在這個家裏生存下去!

正想著,周氏道:“寧兒,今日老太太吩咐了,明日府裏女眷都去慈壽院請安,她有話要吩咐你們。”

“老太太不是發過話,免了寧兒的晨昏定省麼?想來她也不樂意見到女兒罷?母親,我裝病不去可好?”陳宜寧半真半假的撒嬌道。

她是真的不願意看見陳老太太。

周氏撫著她的頭發笑道:“都是大姑娘了,怎的還如此孩子氣?老太太怕是要為謝姨娘立威呢,你若不去,她心裏更不舒服了。寧兒,你該好好向你月姐姐學學,她如今天天去慈壽院請安,哄的老太太現在也有幾分喜歡她了。”

這事陳宜寧也聽翠屏說過,見周氏這麼說,便笑道:“母親,月姐姐倒是個聰明的,往日我們竟都沒瞧出來。”

她這是委婉的提醒周氏,陳宜月絕非她表麵看上去的那般柔弱乖順,人畜無害。

周氏卻沒聽出她的意思,笑道:“月丫頭能討得老太太歡心也是件好事,到時候嫁妝銀子也能多添些。”

陳宜寧本想再說幾句,想了想還是作罷。謝姨娘有孕,母親在陳家的處境更加糟糕,還是讓她少操些心罷。

又與周氏閑話幾句,陳宜寧便帶翠屏回到秋爽齋。

今天折騰了一天,梳洗完畢躺在床上,陳宜寧卻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心口有個地方,總覺得空了一塊,無論她多麼努力的想要忽略,那塊空洞都在那裏,一呼吸就會鈍鈍的痛。

季淵的臉在她眼前一閃而過。星子般明亮深邃的眸子,含笑的嘴角,兩個小小的酒窩讓一張冷峻的臉柔和了許多。那麼英俊,那麼挺拔深沉。

陳宜寧猛的睜開眼睛,努力把眼睛瞪到最大,這樣,那些熱熱的液體便不會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