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無名身後,娉婷低低地道:“我們回去吧。”
覺察到娉婷內心的不安和恐懼,而且也確實無法解開這女子的身份之謎,無名點點頭,仍舊沒有放開娉婷的手,一路攬著她回到了書房中。
回到一片光明的書房,無名才注意到娉婷的臉色有多麼的不好,麵白如紙,唇上更是毫無血色,整個人瑟縮不已。
這樣的娉婷,即便是被大夫人莊氏執行了家法時,無名也不曾見過。上前將不停發抖的娉婷擁在懷裏,無名將她的頭埋進自己的胸膛,撫慰地一下一下輕拍著她僵直的脊背,直到懷裏的她漸漸柔軟下來。這時,無名才開口問:“發生什麼事了?你認識那具女屍?”
娉婷安安靜靜地窩在無名的胸口,無名的疑問並沒有及時回答。無名擁著她的手臂緊了緊,娉婷這才發覺自己正在以一種十分親密的姿勢和無名擁抱在一起,蒼白的臉上泛起一層薄薄的紅暈。
“我……我沒事了。”娉婷輕輕掙脫無名的懷抱,走到一處座椅邊坐下。無名看著她因為害羞而染上的紅暈,心裏也莫名地悸動了一下。
“你方才怎麼了?”無名好奇,在他眼裏娉婷並非如此嬌弱,“還是你發覺那女屍有何不尋常的地方?”
搖了搖頭,娉婷隻是看著那具女屍想起了不久之前被大夫人莊氏和管家莊鐮聯合謀害而亡的二夫人楊氏,楊玉蝶一生可謂飛揚跋扈,卻最終死於信任的情人莊鐮之手;那個死於靜園中的女子,又是被何人所害,隻能在幽暗的機關裏腐爛枯朽,化為一堆白骨。
“我以前便知道這鍾離府宅是一處吃人的地方,但卻極少親眼見到。結果這短短幾日,我卻……”娉婷說不下去,暗暗歎了口氣,“而我又能在這吃人的地方活多久,我逃得掉嗎?”
無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搭上她的肩膀:“看著我。”
不明所以地抬頭看著朝自己俯下身來的無名,娉婷看到無名幽深又黑黝的瞳仁,他目光十分堅定地看著她,仿佛在傳遞著某種力量。
“娉婷,這世事有很多是我們無力改變的,你生於此,長於此,但並不意味著你的一生將終結於這裏。既然它是一處吃人的地方,我們就毀了它,然後我帶你去山高水遠更為廣闊的地方去,我可以保護你,遠離你所厭惡的一切。”
無名注視著娉婷一長串話下來,十分懇切。
山高水遠,更為廣闊的地方……
遠離……厭惡的一切……
娉婷想象著無名所描述的未來,不自覺就笑了起來,彎彎的嘴角並著彎彎的眉眼,整個人就如同一株盛開的花,就連左臉上那道猙獰的疤痕都似乎不再駭人了。
“好,我等著你帶我去你所說的更為廣闊的天地去,遠離我們所厭惡的一切,一輩子都無憂無慮地在一起……”
無名聽到她說“一輩子”,黝黑的瞳仁亮了亮,而此時娉婷也覺察到了自己的失言,截口停了下來。
她剛剛說了什麼?
一輩子都無憂無慮地在一起……娉婷的心“咚咚咚”地鼓噪起來,她怎麼能對無名說出這種話,她明明待無名為知己好友,他們同是天涯淪落人,恰好相逢罷了。她剛剛隻是太過於憧憬無名口中所說的未來了,那也是她心中期望著的生活,所以在忘情之下,才說出了那種話。
如果是百裏長空這麼與她講,她也會那麼說的。
沒錯,百裏長空也曾許諾她遠離爾虞我詐的安逸生活,她當時也是十分感動的。娉婷在心裏勸服著自己,她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隻是越辯解,她就越糊塗,越糊塗就越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