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婷冷冷地看著他,伸手將朔夜懷裏的孩兒取出來,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後放到了一旁,道:“我自然有我的辦法,但請王爺切莫食言。否則,不日武侯大軍攻破雲山防線,進入逐鹿王宮找不到我們母子,縱使你將罪責全數推給朔夜,景容止也定會血洗你逐鹿上下!”
琅夜微微一怔,然後隱隱有些發怒:“你威脅本王?”
娉婷拿著匕首抵著朔夜的胸口慢慢往後退了兩步,然後道:“不,我是在提醒王爺。切莫鼠目寸光,而抱憾終身。”
琅夜陰沉著臉,他知道鍾離娉婷所言不差:皇朝大軍來勢洶洶,即便是朔夜也有所抵擋不住,他便是拿了這孩兒去威脅景容止退兵,也難保景容止不會惱羞成怒。他原本隻是想坐擁逐鹿,做一國之主便可,無緣無故得罪景容止,是為大大的不明智。
“好,本王答應你。”他點頭應允。
娉婷已挾持著朔夜退到了草叢後的斷崖邊上,她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號哭不已的嬰孩兒:“那麼請王爺即可派人將我兒送往百裏長空大營,且同時放出信鴿於他,讓他知曉此事,以防王爺中途變卦。”
琅夜咬了咬牙,想不到這鍾離娉婷也頗為棘手,一番思量麵麵俱到。揮了揮手,便有侍衛上前抱起嬰兒翻身上馬疾馳而去,琅夜也遵照她的吩咐,以草木為紙筆潦草寫下幾個字代為書信,將信鴿放了出去。
“這樣總可以了吧,娉婷小姐。”琅夜做完這些,抬頭看著鍾離娉婷。
鍾離娉婷點了點頭,回頭看了一眼朔夜。朔夜竟然毫不掙紮,隻是定定地看著她,似乎在無聲地問她為何如此。娉婷稍稍垂了垂眼眸,低低道了一聲:“對不起。”
朔夜聽到這微末的聲音,冷笑道:“好,很好。”
然後不等娉婷動作,自己往後急急掠出了一步,雙臂緊緊箍著娉婷,兩人一齊往斷崖下墜去:“鍾離娉婷,你既然這般無情,不如以身殉我。”
呼嘯而過的風在耳邊響起,娉婷跟著朔夜不斷地下墜,微微笑了一下,暗暗道:景容止,到底,我還是沒有能夠陪你到終老。
皇朝深宮,養心暖閣。景容止正淺眠,麵前的朱案上擺放著雲山附近的地形圖,百裏長空數次回奏行軍進展,景容止在地形圖上圈點了不少,但最終如何排兵布陣卻並不胡亂指點,百裏長空領兵數年,他到底還是信得過的。
唯一使景容止記掛的便是她。
這也正是百裏長空緩慢行軍的緣故,但是也不宜拖得太久,不然將士的士氣下降不說,天氣漸漸寒冷也對我方不利。
尚且不知朔夜的打算,但是景容止心中總是隱隱覺得不安,隻是早在朔夜帶走娉婷的時候,他便料知會有今日局麵,不得不受製於朔夜,也是無法。
即便是在睡夢之中,景容止依舊還是微微蹙著長眉。
“景容止。”有人輕輕地推了推他的手臂,景容止輕輕揚了揚眉,睜開了狹長的鳳目,一道纖細卻又十分熟悉的背影背對著他,慢慢地走到暖閣窗邊,把半開著的窗戶輕輕地合上,景容止眨了眨眼睛,竟然覺得心中微微一顫。
“秋夜乍涼,你眯著也不關上窗戶,若是著涼了豈不是自己受罪?”她淡淡地說著,聲音裏染著三五分的笑意,景容止聽了卻隻覺得心酸,這酸楚緩緩地爬上了眼角,他輕咳了一聲,正要起身便看到那人合上窗戶走了回來。
一轉身,便是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