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般說完，又是兀自苦笑著道：“當初那些多的選擇，我偏選了老爺……如今到了這般境地，也算是我自作自受，嬤嬤早便告誡過我，這人陶府是個龍潭虎穴的地方，輕易進不得，若是沒個三頭六臂的，少不得也要脫層皮。可這些個高宅大院官宦人家，那個家裏誰少了這些齷齪事？再說我這般樣的到哪都是會被人瞧不起，去哪不是去啊。
再來，夫人雖強勢，可到底還要壓不過老爺，雖對我諸多算計，可我也沒叫她討到好去，今日我雖略勝一籌，可來日夫人翻身最先弄死的便是我……雖如今瞧著似沒來錯，到底也是趁著夫人算計劉姑娘無暇多顧鬆了警惕而後才占了上風，且待瞧瞧吧……”
凝煙說的這些張嬤嬤也是知曉的，原本就憐惜她落了胎心裏難過沒敢多說什麼，再來她此時也實不知該說些什麼來安慰她，聽了凝煙的話語便笑著勸慰道：“姨娘也莫多想了，那花樓的日子姨娘也不是不清楚，如今雖前景堪憂，到底是比窯子裏要好些。左右夫人這些時日也是不會這麼快出來，姨娘便趁著這些日子多想想法子，路是人走的，所謂山不轉水轉，橋到船頭自然直，一切會好起來的。”
凝煙聞言歎了口氣，神情輕愁，輕聲呢喃著：“是啊，總會有法子的……”
這邊依華院中的一番境況自是不說，那邊秋華院裏，王氏房中早便哭沒了力氣，慢慢恢複了冷靜。她緩緩止住了哭泣，冷著麵容，神情變換了無數道，呆呆的坐在地上，半響這才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淚，隻不過想這陶沛冉的絕情將才收住的淚滴便又滾滾而下。隻這次她沒再放聲大哭，隻是默默的任憑著淚水滾落，一雙好看的丹鳳眼也早已變了紅色，半響她兀自擦拭幹淨眼淚，理了理衣裳這才站起身來。
一旁的何嬤嬤瞧著王氏難受的勁兒也不敢近前，隻默默陪著她掉淚，如今將王氏緩過神來，這才上前去扶起她，待王氏在床沿坐了下來，麵色已沉靜下來，道：“這些年來嬤嬤跟在我身邊張羅著一切，隻明日嬤嬤便不要跟著我去受苦了……”
何嬤嬤聞言一驚，生恐她生了別的心思，忙道：“夫人可莫氣餒啊，老爺不過是一時被蒙蔽了雙眼，待時日長些想念起夫人的好來便會明白了夫人的苦心。老夫人雖不喜夫人，可夫人到底是陶家主母，又是大公子二公子的生母，定也不會為難夫人……”
王氏不待何嬤嬤說完，拉著她的手，緊緊握住，一雙眸子透著深深的恨意，異常的晶亮，盯著何嬤嬤道：“嬤嬤的心意我明白，可嬤嬤隨著我去別院也不過是多個人受罪罷了，起不了什麼作用，倒不如留在這家裏興許還能為我謀算些什麼，大丫頭我可還放心不下呢，還得嬤嬤在旁提點著些……
嬤嬤放心，今日受此侮辱來日我定要她們百倍償還，嬤嬤說的是，我為老爺生育了兩個嫡子，就衝著這，就算是在別院也是沒人敢輕視我的，倒是這幾個孩子，沒了我在府中，少不得有些踩高捧低的勢利奴才要虧待了她們。老大老二我不擔心，素婉這丫頭性子野最是靜不下來，嬤嬤在府中也能幫襯著點，隻怕此時她聽聞了消息已然在哭鬧了……”
何嬤嬤聞言見王氏神情堅定，不覺又是痛哭失聲，隻王氏說的也是在理，她哽咽著點了點頭，王氏便拍了拍她的手，道：“嬤嬤現在便去吧，好好勸著那丫頭，叫她莫要再由著性子胡來，這事已成定局，她便是再怎麼哀求也是沒用的，反倒會叫了瞧了笑話，失了體統。
也叫她莫再如往前般不知輕重，定要孝敬祖母父親，好好的聽他們的話，多陪伴著她們，叫眾人瞧見了她的孝心……也莫再念著我，莫再鬧事，若是如此隻會惹得老煩人厭棄罷了。她……如今瞧著雖也無更改的餘地，隻嬤嬤告訴她，我定在她及竿前想法子回府……平遠侯府是不成了，可總不會委屈了她，定會為她尋個合心意的，叫她安心等著就是。妹妹也勞力些，多提點著她點，趁此機會將她的性子壓製下來，似她這般直率的性子我怕她往後會吃虧……”
何嬤嬤點頭，自是一一應下，王氏又囑咐了她兩句，何嬤嬤這才去了。待何嬤嬤離了屋子，這才冷著聲音吩咐下人漱洗好躺回床上。一院子的奴才瞧王氏受難，如今已然沒了往日的得意，皆都夾著尾巴小心翼翼的伺候著，大氣也不敢喘，生恐一個不小心惹了王氏的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