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眼中盡是驚疑,他探詢的眼光在薛蘭華與夏子陵兩人之間來回巡梭,隱隱帶了焦慮,卻又透出一絲警惕與厭惡。胡安被拖出殿外行刑,寂靜的大殿中回蕩著一聲聲淒慘的哀嚎聲,激起眾人心中的千層浪,紛紛不敢多言。殿中氣氛一時有些沉鬱壓抑,仿似一場即將到來的暴風雨般沉悶不已。
夏子陵知曉自己這是落入對方的陷阱裏去了,即便他再如何說都不能再消除皇帝的猜疑,隻怕會越發的不可收拾。他的眼眸中有一閃而逝的憤怒,卻又強忍住,嘶啞著聲音,道:“父皇,兒臣是清白的,兒臣對兄長的情分一直都在,更是從不曾生了非分的心思,也從不敢想要做出這般想要陷害太子的事情來。母妃更是對太子一向視如己出,但凡什麼好的都會先想到兄長,萬不會起了謀害的心思啊。這一切都是陰謀,都是別人嫁禍給兒臣的,求父皇明察!”
他用了兄長這個詞,這就表明,他一直將太子視為親兄長,是可以依托於依靠的兄弟,更是那血濃於水的割舍不斷的親情,他不會也不敢生了這惡毒的心思,這一切不過陰謀。
賢妃聞言不過嘴角輕翹,他這般不過是不承認自己的罪過。可是,又有什麼關係呢,不管他如何不承認,這度與事情本身沒多大關係,隻要皇帝心中相信就可以。
皇帝冷著眉眼靜靜的瞧著,並不出聲,可他的眼眸之中的光卻是逐漸的冷卻下去,直叫夏子陵的一顆心也隨著逐漸下沉冷卻。
皇帝的麵色不虞,眉端擰著,呼吸之間起伏很大,仿佛下一刻便似要發作般叫人心驚。就在這時,一旁的沈依瑤與賢妃對視一眼,溫柔的道:“陛下,身子要緊,莫要傷懷。”
賢妃也是輕輕扶著皇帝的胳膊,一副溫和的神情道:“妹妹說的有理,陛下當要仔細身子,六皇子雖往常張揚了些,可到底為人良善,定不會真做出這般大逆不道謀害兄長的事情來,陛下先消消氣,莫氣壞了身子。”
皇帝一怔,看了二妃一眼,後者二人皆都是一副關切的神情關注著他,那急切的神情,是真真確確的在關心他。皇帝眸間的急躁這才稍微減輕了些,冰寒的眸子裏的那晦暗不明的神色逐漸的才沉澱下來,默不作聲了半響,神色這才逐漸輕鬆了些,恢複了些暖色。
薛蘭華不想胡安竟是這般不濟事,直接昏了過去,當即便麵色雪白,渾身已軟,一下跌坐在地上。眼看著皇帝似已失望透頂,她開始心慌忙亂,轉瞬之後,她似又回過神來,慘白著麵色,扯著皇帝的衣擺,哭求著道:“陛下,求陛下明察,這事不是真的,臣妾當真是被人冤枉的啊!”
皇帝不耐的將她一腳踢離身邊,冷冷的道:“冤不冤枉,朕相信皇後會查明,刑部也會給朕一個解釋。胡氏雖也賢惠,可到底一個皇子沒個正妃不成體統,今日來的許多人家的女兒,皆都是知書識禮的大家閨秀,就勞煩皇後費心選出,也好叫六皇兒早日成婚。”
至於薛修容……她這般圖謀不軌,廢去封號,打入冷宮,六皇子自成婚前都不必來宮裏請安了,好好在府裏修養,早日做好成婚的準備。”
皇帝話畢,再也不瞧薛蘭華一眼,更是似沒瞧見夏子陵一般直接變越了過去,拔腿就走,一點不留戀。
夏子陵知曉若是就這麼與皇帝錯過,那這一切就都會坐實,他與他母妃的罪名一旦落實,頃刻間就會轟然倒塌,那這麼多年來的努力也會化為泡影,再無力回天。他忙抱住欲與離去的皇帝,扯住他的衣擺,神色驚惶,聲音嘶啞:“父皇,兒臣是冤枉——”
皇帝猛然回頭,寂冷的麵上是那無盡的厭惡,猙獰著閃過各種神色,夏子陵從未曾見過這般神情的皇帝,猛然一哆嗦,下意識的鬆了手。皇帝毫不留戀的轉身離去,留下一個決絕的身影在夏子陵的眼眸裏明滅,直至那最後的一點信心轟然倒塌。
皇帝離去,也是歎息一聲,同情的看著倒在地上的薛蘭華與夏子陵母子二人搖搖頭,與沈依瑤二人尾隨而去。柳後冷著眼眸,皇帝並不懲罰六皇子,這就擺明了對於錦春的話隻信了一般,他也認為六皇子這般不過是薛蘭華教唆的結果,這才削去她的分位貶去冷宮,卻不對夏子陵做任何處理。
薛蘭華被廢去封號,那麼與她榮辱相依的平遠侯府也多少受到影響,皇帝即使不會因此遷怒,可到底已是心中忌憚,這便也算功德一件了。而那平遠候,前頭因著臨江的事情,得罪了韓國公,又在他的府門前被羞辱了一番,如今聲望已是不如從前,更因薛蘭華的事情而拖累,在朝中的影響力也必定會下降,如今雖結果不盡如人意,可到底是去了一半的阻力,也算能勉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