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麼盯著這張帶著麵具卻曾經已經覺得特別熟悉的黑憶南，想聽見從他的口中冒出幾句髒話，大罵魔主放什麼狗屁，冤枉什麼好人！
可他失望了，黑憶南的眼皮慢慢下垂，他鬆開了扶住汪小城的手臂，不敢再去看旁邊這雙充滿疑惑與驚恐不安的眼神。
就在眾人不可思議中，慢慢的踏出了腳步，走到了魔主的跟前，然後單膝跪下，躬身拜道：“參見主上，黑憶南不辱使命，前來複命！”
此時此刻，他自己都不知道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內心是什麼感覺。
是愉悅麼？一個從自己七歲開始就為之付出了二十年青春年華的計劃終於成功結束了，的確值得為之高興呀！可是自己怎麼沒有品嚐到半點高興的滋味乃？
是輕鬆麼？他曾為了這個計劃欺騙了身邊的人二十年，一直飽受良心的拷問，活在自責與內疚當中，如今一切都結束了，他也解脫了，的確應該感到輕鬆！可是自己剛才那幾步怎麼就走得那麼沉重？
“小黑，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真的！”背後傳來了汪小城近乎絕望的聲音，他甚至能夠聽到汪小城那因為害怕而產生的顫音。
他緩緩站起，轉過身，將手扶到麵具上，說道：“對不起，我一直都在欺騙你們，其實我來自魔界的占星家族——黑氏，更是黑氏家族的族長。”
說完，黑憶南將那張遮掩了他二十年的麵具取了下來，展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張五官雖然俊俏但卻布滿了黑色古怪紋路的臉。
黑憶南指著這些紋路說道：“就叫乾羅紋，我也不知道它有什麼用處，或許隻是讓我難看罷了，但它隻在我占星家第一代族長身上出現過，我是第二個擁有它的人。”
他說這話，好像隻是為了向眾人證明他的的確確就是魔族一方的人，無需再懷疑。又或者，他隻是想向汪小城和王源證明。
汪小城感覺自己快窒息了，心一陣一陣抽痛，這個自己朝夕相處的人，這個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後最把他當朋友也最信任自己的人，他們一起經曆了風雨、經曆了生死，雖偶爾有打打鬧鬧，卻是以性命相交！
到了如今，到了他所能堅持到了最後時刻，他卻突然告訴自己他是魔族的人，他一直都在欺騙自己！這讓他難以相信。
或許是因為心裏愧疚，黑憶南這一刻不敢去保持沉默，叨叨不停的說道：“二十年前為了避開瓊天的懷疑，我們兵行險招把紫青仙藤所化的婉兒送到了瓊靈派撫養，而後不久，瓊老也將還是嬰兒的你抱了回來，更公布了你無上神體的身份，我們查探不清楚你的來曆，自然會對你有所防備。我用五行卦術提前占卜到了這一切，所以便趕在你們之前拜入了瓊靈派，並在掌門人的安排下與你們共同長大，目的就是為了監視你的一舉一動，同時也為了更好將婉兒把握在手中
汪小城想起往日的種種疑惑，冷笑一聲，聲音悲涼，似哭似笑的說道：“隻怕你的任務還不隻如此吧！兩個月前我轉修武道，修為與日俱增，你們已經廢除過我仙根一次，就是害怕我在仙緣大會上對你們的計劃構成威脅，所以這次也不例外，你們定會想盡辦法除去我，所以那段時間我頻頻遭到暗殺，而暗殺任務首先就是落到了你的身上對不對？”
黑憶南臉上神色黯淡，低下頭回道：“沒錯，你的幾次遇到險都與我有關。萬妖窟那次是我用龍骨釘打傷了你，鳥不入峽穀那次也是我故意將你引入萬鬼纏身法陣的。”
聽著他親口承認，汪小城的心裏像是結了一層層冰霜那麼冷，原來這個與自己稱兄道弟的人卻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如何置自己於死地！回想起來就讓自己心悸、膽寒。
“我現在真是看見你就覺得惡心！”汪小城從未想過自己會因為一個男人流淚，他抽了抽鼻子說道，“你不僅臉上帶著麵具，你的心更帶著醜惡的麵具。我們與你有著二十年的情誼，你卻無時無刻不在對我們說著假話、違心話！虧我還曾與你月下把酒，掏心掏肺的待你。我也真是愚蠢到了家，竟會真的相信你喜歡婉兒，還曾想過把她托付給你，如果這樣，這與我把她交到一個雙手血淋淋的劊子手手裏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