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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上,綿綿細雨雖然停了,天卻照舊陰沉沉的,院子裏四處殘留著水漬,偶爾一陣冷風吹過,蕩起陣陣漣漪,很快又消於無形。
一輛馬車停在林家門口,穿戴著灰袍黑襆頭的管事笑吟吟地敲開了門,門子才見了人,就笑得見牙不見眼,忙著開門迎客,命小廝往裏通傳:“陸老太爺和陸老太太來啦!”
“這帖子才送過來沒多久呢,這麼快就到了?”林老太爺疑惑地整整袍服,和林老太太緩步走出,前去迎接親家。林老太太邊行邊使人去喚周氏:“去和大太太說,讓她趕緊安排酒食茶果,準備待客。”又問林老太爺:“這親家太太可是多年不曾出門,今日上門做客,會不會是來提孩子們的親事?”
林老太爺沉穩地道:“也許是吧,也該定下來了。這陸老爺子,還是那個脾氣,說風就是雨,這樣的急。我還以為他們怎麼也要午後才來呢。”
林老太太心情很好地道:“急什麼?這來回得談好幾次才能談完呢。我說早就該上門了的。”
夫妻二人行到二門處,但見陸老太爺和陸老太太衣著光鮮,臉上堆滿了笑容,身邊的管事婆子捧著提著許多匣子禮盒,顯得極為隆重。林老太爺不由笑道:“這麼客氣,兩親家,上門做客還帶這許多東西。”
陸老太爺少不得和他寒暄客氣一回,進了正堂,分賓主坐下,一盞茶後,陸老太爺起身行禮:“林兄可否還記得當初我們兩家先祖的約定?世代為婚,締結兩姓之好?”
果然是來提親的,林老太爺不由微微一笑,起身回禮:“記得,如何記不得?”
他二人在那裏你來我往地說客氣話,一旁的林老太太和陸老太太二人相視而笑,林老太太便給青梨使了個眼色,示意青梨去讓羅氏準備一下,等待召喚。
青梨剛邁出步子,就聽陸老太爺道:“府上的四姑娘,德行溫厚,柔順淑德……”青梨腳下頓時打了個滑,小心翼翼地回頭去看,但見林老太爺臉上的笑容雖未變,眼裏卻已經沒了笑意。
林老太太驚愕地回頭看著陸老太:“這個……”會不會是弄錯了?之前林六的事情,雖然從沒有明白提過,可是她以為,已經形成了默契的,怎麼突然就改了?
陸老太太微微一笑:“難道玉珍沒有和親家提過?這事兒早前她公爹就和她說過的,就是昨日我也才問過她。謹容,四姑娘,就是你家馬上要出嫁去清州的三姑娘的胞妹,那個細高個兒,溫柔沉穩,話不多的那個,我記得清楚吧?”
難道林玉珍到底還是因為上次吳家的事對羅氏生了怨氣?又或者,林玉珍的意見和陸家兩老的意見不合?這是霸王硬上弓?可是陸雲昨日來,也沒提半點,這是搞的什麼名堂?林老太太腦子裏亂七八糟一片,卻不好說林玉珍沒提過,隻好幹笑著朝林老太爺使眼色,示意他設法拖一拖,求證了又再說。無論如何,總要最先為林玉珍考慮的。
陸老太爺耳朵又尖,眼睛也賊,回頭笑道:“是,我和大兒媳婦說過,她完全讚同,沒有任何意見。”眼望著林老太爺道:“玉珍這孩子,這些年吃的苦頭不小……”
林老太爺默然不語,良久,起身道:“親家,我們園子裏走走。”
陸老太爺從善如流:“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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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氏笑吟吟地翻看著麵前的金銀雙勝禦、羅花襆頭、綠袍、靴笏等物,同龔媽媽道:“這些東西都是催妝時要回的禮,你可揀仔細了,休要出錯。”
林謹容便輕輕捅了捅一旁含羞垂頭的林謹音:“恭喜姐姐,好日子就要近了。”
“你也會有這一日的!”林謹音羞得滿臉通紅,抿著唇,咬著牙,輕輕掐了林謹容一把,姐妹二人正笑鬧間,忽聽院子門口傳來一聲脆響,有丫頭婆子喊道:“姑娘,姑娘!”接著一陣紛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怎麼回事?”陶氏驚得站起來,話才出口,門簾就被人猛地掀起,門口處林六蒼白著臉,臉上猶帶淚痕,一雙圓圓的眼睛往外噴著怒火,惡狠狠地瞪著林謹容。
林謹容收了臉上的笑意,起身詫異地道:“六妹妹,你這是怎麼了?”
林六不說話,就是惡狠狠地瞪著林謹容。緊接著,林七撞將進來,猛地朝林謹容撲過去,口裏嚷道:“陰險小人,不要臉!”才行得一兩步,就被荔枝猛地抱住,恨得伸長一雙手朝荔枝臉上抓去。春芽見狀,忙撲過去緊緊箍住林七的雙臂,與荔枝合力將她拖到一旁,低聲勸慰:“七姑娘有話好好說。”林七隻是悶聲亂踢亂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