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謹容悶了好一歇,方道:“我給過她們機會,但她們讓我失望了。”從一起幫著桂圓栽贓陷害彩虹,再到去年秋天陸緘隱瞞自己,櫻桃是直接參與,豆兒則是傻傻的什麼都不知道。若是荔枝,這兩種情況都不會出現。以她看來,她就算是不能全數掌控家裏的情況,最起碼也要能掌控手底下的丫頭婆子才對,這樣又如何能讓她放心和倚重?
“老奴年輕時也曾犯過錯,但是老太太,也就是您的外祖母,叫老奴知道了錯,便放過了,後來又給了機會。金無足赤,人無完人,荔枝隻有一個。隻要不是原則性的錯誤,該放的時候還是要放一放的。用的時候,也不過是盡量用著長處,避開短處罷了。”龔嬤嬤略靜了一靜,道:“這些事情不是迫在眉睫的事,可先放一放,緩一緩,思慮過度,對產婦是最不好的。”
她現在最緊要的將養身子,林謹容暗道一聲慚愧,輕聲道:“嬤嬤,我知道了。”於是閉上眼睛,把腦子裏亂七八糟地想法趕走,安安靜靜地睡去。
龔嬤嬤聽見她的呼吸平穩了,方才放心睡去不提。
第二日,便有女眷上門來探林謹容和新生兒,送炭米並醋。難免有人要抱抱逗逗孩子的,初始沙嬤嬤等人還生怕嚇著孩子,很不願意抱出來給客人看,但總是有推脫不掉的人家,還有外頭男客上門恭賀陸緘,要求看一看新生兒的也推脫不得。幸虧毅郎好性情,不驚不乍,該睡睡,該吃吃,並不哭鬧,陸緘不由又與林謹容好一番稱讚:“這孩子安靜穩重的性子隨我。”
林謹容不由白了他一眼:“倔強的性子隨你我,安靜穩重又隨你,過兩日若是不聽話,那便又該隨我了,這才兩日功夫呢,你就看出他的性子來了?”
陸緘動作僵硬地把毅郎橫抱在懷裏,盯著那張小臉隻是笑:“我是他親爹,他怎麼樣我最清楚不過。”卻是一副愛極了,怎麼看怎麼順眼的模樣。
毅郎恰好醒著,兩隻小眼睛一隻睜著,一隻閉著,安安靜靜地看著陸緘這個方向,仿似兩父子深情對視一般的。林謹容在一旁瞧見,不由暗裏歎息一聲。
第三日,按著風俗,該給毅郎褪臍帶,再用炙法炙一次囟門。午時剛過,張珊娘等人便聯袂而來,問過林謹容的身子,看過孩子,讚了一回,留了小半個時辰,道是不給林謹容添麻煩,等到洗兒之時再來湊熱鬧,細細叮囑潘氏好生盡心後,便要帶了唐氏告辭。
唐氏雖則不曾做成毅郎的乳娘,但到底在自己家裏留了這許久,也不容易,林謹容便使豆兒重賞了她,又要與張珊娘潘氏的贖身錢,張珊娘隻是笑:“把我當成什麼人了?送這小侄兒一份禮,還要你出錢?笑話!”
潘氏的贖身錢與林謹容每月送她的紅利比起來,當然是算不得什麼的,她既然要示好,林謹容就沒有硬生生推卻的道理,便認真謝了。
張珊娘索性好人做到底,又道:“她男人趕馬車是把好手,我那裏暫且離不得。你若是怕她心不定,待得你家將來要外放之日,我便又使他過來,讓他一家團聚,你不會舍不得這點穀米的罷?”
陸緘在京中置的這處產業窄了些,其實再住不下一房人了,張珊娘這話正中林謹容的下懷,少不得又笑著謝了。張珊娘見她要掙起身來,匆忙按住了,招呼許杏娘並趙瓊娘:“罷了,我們來看她,卻讓她如此勞累,隻怕下次再來,陸二郎便不肯讓我們進門了,還是辭去罷。”
許杏娘猶自守在毅郎的搖籃前笑,趙瓊娘卻是坐立不安的模樣,聞言立即站起身來告辭。林謹容瞧著趙瓊娘比之去歲冬天第一次見麵時清減得太多,曉得她娘家失勢,她日子不好過,暗歎了一聲,也就不再留客,命沙嬤嬤與春芽二人將她三人送出去不提。
豆兒拿了三隻錦盒過來與她瞧:“是三位奶奶送的禮品,先與奶奶過目。”一隻一隻打開給林謹容細看,張珊娘送的是一對玉麒麟,許杏娘送的是一隻玉璧,趙瓊娘送的卻是一對拇指大小的金豬。
毅郎屬豬,趙瓊娘這禮物雖然比不過張珊娘並許杏娘的珍貴值錢,也算是盡了心。林謹容收張珊娘的禮收得半點不心虛,許杏娘與趙瓊娘卻有些過意不去,暗忖自己不知還有沒有還禮的那一日,感歎一回,算著此刻距離京還有幾個月,若是趕不上這兩家的人情往來,那便隻能在節日裏把節禮送得厚一些,務必不欠人情罷了。於是吩咐豆兒:“你替我記著,讓他們留意些,若是這許娘子與趙娘子家裏有什麼事,務必要來稟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