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珍聽林謹容說要把毅郎送到陶氏那裏去,立時心裏一大個疙瘩:“哪裏有這種道理?你就不怕旁人挑你的理?”
林謹容道:“毅郎自打生下來,還不曾移窠呢。去他外祖家裏小住一些日子,也當不得什麼。何況現下這種情況,姑母也說了,人心難測,為他好,住到他外祖家裏去才是最妥當的。”林玉珍和陶氏之間,她自然更相信陶氏。
林玉珍道:“你舍得?再說了,他剛趕了長路,才到家中,尚未適應,你便要他離了你身邊,你也不怕他哭鬧。”
林謹容不想再和她就毅郎的去向多談,隻道:“所以我說的是迫不得已的時候,現在還沒到那個地步。姑母若是憂心,有空的時候多幫我看顧著些就是了。現下還是先想想稍後怎麼安排吧,那才是最緊要的大事。”
林玉珍半真半假地道:“阿容,如果老太太想似元郎、浩郎一般,把毅郎帶到她身邊去撫養,你當如何?”
林謹容一字一句地道:“誰也別想把他從我身邊帶走,不然我和她磕到底。姑母可是聽說什麼了?”
林謹容說這個話的時候,眼裏全是冷光,一臉的凶相,林玉珍皺眉道:“看看你這樣子,有什麼出息?不就是有人隨便說說麼?”
林謹容垂了眸子,淡淡地道:“我就說麼,老太太身子這麼差,養病尚且來不及,怎會生出這樣的念頭?是誰在中間搗鬼?姑母和我說,我必不會饒她!”
林玉珍眯了眼:“你倒是說給我聽聽,怎麼個不饒法?”
一顆雨珠掛在傘沿上,將落未落的,林謹容伸出食指輕輕接了那滴水,輕聲道:“生死不懼。”
生死不懼!林玉珍的瞳孔一縮,沉默半晌,忽爾涼涼一笑:“有這樣的決心就好。”
林謹容不想在這個時候和她鬧不愉快,飛快地轉換了話題:“剛才陸經私底下從角門跑出去的事情是我為了逼迫三叔父瞎編的,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有人溜出去送了信的。”這會兒陸建中想必已經知道了真相,不知會何等的憤怒呢。
林玉珍的思緒被拉回來,皺了眉頭道:“那麼……”
林謹容道:“所以很可能想當場抓他們的包不容易,但隻要能破了他們的局,不讓他們為所欲為也就不錯了。來日方長,姑母休要為了這個和族人不愉快。”不管那些族老和二房是個什麼關係,都要區別對待,不能一次性全給得罪狠了。
林玉珍不滿地道:“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還多,不要你提醒。”心裏卻想著,日後有機會,一定要這些不識趣的老東西們吃回大虧才是。
行至榮景居,尚在院子外頭就聽到毅郎的哭聲,林謹容丟了林玉珍就徑直往裏趕,隻見毅郎趴在潘氏懷裏含著拳頭哭得正自傷心,陶氏、平氏、豆兒一人拿了個玩具在一旁拚命逗他,他隻是理也不理。
見林謹容進去,雙福喊了一聲:“二奶奶來了。四少爺醒來不見您,就一直哭鬧。”
林謹容含笑道:“毅郎怎麼這樣不乖啊?”
毅郎聽到她的聲音,哭聲頓時弱了,淚汪汪地看著她,伸手要她抱,林謹容身上有寒氣,又未洗手,便緩了一緩,他便拔高聲音,使勁哭了出來。林謹容“哎呀”了一聲,匆忙將熱帕子擦了擦手,將他接了過去,望著陶氏並平氏笑:“母親,五嫂,這小子性子不太好。”
平氏笑了一笑,陶氏愛憐地看著林謹容母子,想說什麼,卻隻是伸手撫了撫林謹容的臉。溫熱芳香的氣息順著陶氏的掌心傳到林謹容的臉上,暖進了心裏,林謹容眷戀地將臉貼在陶氏的手上,低低喊了一聲:“娘。”
陶氏的眼睛一紅,差點沒哭出來,變摸為掐,擰著林謹容的臉咬牙切齒地道:“怎地瘦成了這個樣子?看看你這模樣,眼睛下麵黑黝黝的,你是怕後頭沒事兒折騰你?”
林謹容被她掐得生疼,淚花都出來了,仍是舍不得從她懷裏出來,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低聲道:“是被你掐瘦的啊。”
陶氏便鬆了手,張開雙臂圈住林謹容:“囡囡。”
毅郎見個不相識的陌生人竟然抱住了林謹容,好似有和他爭搶林謹容的趨勢,不由大怒,瞪著陶氏大哭。
“真是個壞脾氣的娃。”陶氏本想逗他一逗,考慮到陸老太太還在病中,聽不得吵鬧,便鬆開了林謹容:“你祖母也來了,這會兒正陪著你家老太太,你過去磕個頭罷。毅郎就不要帶過去了,那邊人多,驚著可不好。”
林謹容苦笑:“怎麼也得先把他哄好才行。”於是一邊哄毅郎,一邊問陶氏家裏其他人的情況。得知除去林慎之還未趕回來以外,林家成年的男子,包括林世全都在外頭幫忙,林老太爺則要等到下午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