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上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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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竹陪著林謹容往榮景居去,且行且向她彙報:“昨夜二老爺去看了三老爺……三老爺不見二爺,讓人送了一本孝經出來給二爺,隔著簾子說是愧不敢當,讓他到大老爺跟前伺候去。二爺勸了一回勸不好,也就留了大夫要走,三太太便出來拉著二爺的衣服哭,問他,怎麼有錢給外人博名,就沒錢給自家人救命?”
林謹容隻不過笑笑。陸建中居中挑撥,陸建新將計就計,隻有陸建立最老實,但隻陸緘必是很難過,夾在這麼多人的中間,即便不是左右為難,也鬱悶得緊。
毅郎正由豆兒和潘氏帶著在院子裏玩,無精打采地將他最愛的那隻皮球扔到地上,半天才過去懶洋洋地踢上一腳。乍然聽到了腳步聲,立時抬起頭來看過去,才剛看到是林謹容,就委屈地癟了嘴,抽泣起來。
林謹容的心都化了。快步上前抱起毅郎,在他的額頭上連著親了好幾下,低聲哄道:“我的寶貝,娘在這裏。”
毅郎緊緊抱著林謹容的脖子,把頭埋在她胸前,一動不動,眼淚頃刻間就浸濕了她的衣領。林謹容就有些發怒:“是誰和他說什麼了?”
“咦,跪了一夜,還這麼精神?”林玉珍聞聲從房裏走出來,板著臉上下打量了林謹容一番,淡淡地道:“我就是告訴他,他的爹和娘忙得很,顧不上他了,以後他要跟著我和他祖父過日子,問他肯不肯。”
林謹容頓時勃然大怒。
林玉珍瞥了她一眼,道:“自作自受。”言罷自領著方嬤嬤去了。
豆兒忙在一旁同林謹容道:“大太太問四少爺肯不肯,四少爺先前裝沒聽到,大太太便又將他拉到麵前問第二遭,四少爺還是沒出聲,隻垂著眼把太太給的玩具還太太。可沒哭過,這還是第一遭。夜裏沒睡好,醒了好幾次。”
潘氏低聲道:“說來也真奇了,這麼小的孩子,竟像是什麼都知道似的。往日奶奶有事兒離開,他也不曾像這般。”
林謹容把毅郎緊緊抱在懷裏,將臉貼著他的額頭,一副心腸瞬間被顛去覆來揉了好幾十遍,打了無數個結。這孩子這樣的敏感聰明,這樣的離不開她,將來可怎麼辦才好?
沙嬤嬤從屋裏出來,笑道:“二奶奶,老太太請您進去。”
“好。”林謹容答應了,才要放毅郎下來,就見毅郎圈在她脖子上的小手又緊了幾分,於是輕輕拍拍毅郎的背,柔聲道:“娘抱著毅郎一起進去。”
毅郎沒吱聲,隻靜靜地貼在她的胸前,片刻不肯鬆開。
“這孩子,就像他父親一樣的。”沙嬤嬤看得明白,壓低了聲音說林謹容:“老奴多句嘴,二奶奶您也太急了些。”
林謹容苦笑一聲,並不多言,隻道:“多謝嬤嬤昨日為我解圍。”
陸老太太念完一段佛經,扶著素心的手站起身來,慢吞吞走到榻邊坐了,抬起一雙老眼看向同她拜謝的林謹容母子,淡淡地道:“我是看這孩子可憐。亦不忍他們父子反目。”
早知道不會得到他們的讚同,但陸老太太能做到這步已經是很好了。林謹容垂著眼輕聲道:“無論如何,多謝老太太替孫媳解圍,孫媳銘記在心。”
陸老太太不置可否,沉默許久,突然來了一句:“陸氏的族人可否在義莊支領嫁資?”
林謹容忙笑道:“當然可以。隻要是家貧無力籌措嫁資的,無論是姓陸,還是姓林,又或是姓宋,都可以。”
陸老太太便又垂著眸子轉動念珠,許久方又來了一句:“再來兩次,沒人幫得了你。下去吧。”
林謹容看向沙嬤嬤,見沙嬤嬤含著笑朝她眨眼睛,也就順著老太太的心思,抱著毅郎行禮告退。
等她出去了,老太太將念珠轉了兩圈,低歎道:“我是越來越不懂這些年輕人了。”
沙嬤嬤賠笑道:“老太太您可是到了將養的年紀了,管他們這些閑事做什麼?好生享福就是啦。”
陸老太太沉默半晌,方道:“也是,舍得總比舍不得的好。做了好事總比倒在海裏的好。”
“那是,行善之家,必有餘慶。”沙嬤嬤抿嘴一笑,扶她起身:“走,咱們出去曬曬太陽,散散步。”
毅郎長得壯實,沉甸甸的,林謹容一夜沒睡好,抱著他走到半路就實在走不動了,便柔聲同他商量:“毅郎好乖乖,下來自己走幾步可好?娘抱不動了。”
毅郎抬起頭來淚汪汪地看著林謹容,也不說話,隻可憐兮兮地又將她的脖子摟緊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