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鼎華府,羅長生將熬好的湯藥給覃君尚喂下,又將燙熱的藥渣裝進準備好的紗布袋裏,縫上口,敷在覃君尚腫了一圈的膝蓋上,調好了恒溫治療儀的溫度,對準敷藥的膝蓋,烘烤著。
做完這一切,已經是回到寶鼎華府後的一個小時之後了。
羅長生頂著一腦門子的汗,愁容滿麵,見他如此,三少、阿布幾人的心紛紛沉了下去。
誰都看的出來,覃君尚腿傷的二次損傷,很嚴重。
到底會嚴重到什麼程度,他們甚至不敢問,好像隻要保持沉默,覃君尚便能像之前一樣,重新站起來。
退出病房,羅長生歎了口氣,垂著眼簾說道:“君尚的情況很糟糕,他必須臥床靜養,直到傷勢完全恢複,再做複健。那樣,他還有機會站起來,否則……”
“你、你是說,君上會好,是嗎?”三少緊張的問道,眼中帶著喜色,也問出了阿布和米特爾的心聲。
羅長生看看幾個年輕人,心中感慨,覃君尚這幾個朋友,真心是肝膽相照,都是好孩子,可是,覃君尚想要康複,談何容易。
“一般腿傷,需要複健,在恢複期間循序漸進的複健,是最有效的。先不說君尚能不能配合的臥床直到康複,就算他堅持下來,等傷勢完全恢複後,腿部的一些組織也已經長好,要是長的有些錯位,後期的複健會變的非常困難。”
其實後續的事情,現在說起來,為時過早,就當下,覃君尚對羅茗嬌用情至深,在羅茗嬌沒有回來之前,他能否配合的靜臥休養!
靜臥休養,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想到羅茗嬌,羅長生心中苦澀,他對女兒的反應很失望,可此刻靜下來,心中卻有種莫名的恐慌,那股恐慌壓過了擔憂,他突然覺得,羅茗嬌當時的神色很陌生,對他這個父親很陌生。
想到某種可能,羅長生心裏咯噔一下,臉色瞬間變的煞白。
原本聽了羅長生的話,很擔心覃君尚情況的阿布幾人,發現羅長生臉色突變,提起的心越發揪起。
“怎麼了?”米特爾問出話的時候,聲音都有些小心翼翼。
羅長生雙眼看著一處,眼中似乎沒了焦距般看向了不知名的遠方,隔了幾息,也不知是聽到了米特爾的詢問,還是在自言自語,他的聲音非常輕淡:“數月前,茗嬌險些流產,為了保住那個孩子,我用藥物抹掉了她的記憶。”
這件事,羅長生知道,米特爾幾個卻是頭次聽到。
幾人聞聽此言,對今天覃君尚再見羅茗嬌的反應,有了些了然,細想起來,今天,是數月來,覃君尚第一次見到羅茗嬌。
如果是失去了記憶,他們倒是可以放下心中的不滿,為覃君尚將羅茗嬌帶回來。
想來,有羅長生、羅禦希、虎子在,羅茗嬌應該不會像今天這麼突兀的排斥覃君尚,隻要不是見麵就拒絕,慢慢、會好的。
到了今時今日,阿布幾人深切體會到羅茗嬌在覃君尚心裏的分量了,那麼重,重的不惜自身安危,重的麵對她的抗拒時,心傷嘔血。
有了主意,幾人便打算盡快做安排。
正在此時,又傳來了羅長生的聲音,他說:“抹除記憶不是我的專利,茗嬌、茗嬌怕是,怕是連我這個父親,和希希都不記得了……”
隻是他的聲音太輕太淡,阿布幾人都沒有聽到。
羅長生緩緩的走進病房,坐下來,默默的坐下,他很想找點羅茗嬌並沒有被再次抹除記憶的痕跡,可醫院病房裏,羅茗嬌抗拒、陌生的眼神,哪怕是叫他的那聲爸爸,都帶著濃濃的生疏感。
漸漸的,他不得不承認,那個殘酷的事實,慕容樺怕是真的抹除了羅茗嬌的記憶了。
怎麼會這樣?羅長生心痛如絞、悔不當初,人的記憶是生命的一部分,用藥物強行抹除,即使他精心調配避免損害,也不可能對受藥者的神經毫無損傷。
何況距離上次抹除羅茗嬌記憶的時間,間隔了不過兩個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