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纖語回望一身月白衣袍的商子闕,不禁愣住,仿若還是十年之前,雪地裏那個用棍子挑開蛇的少年,皺著眉角對她說道:“這蛇是有毒的……”
莫纖語勾起嘴角,望著比十年前眉眼深刻的商子闕,那時的雪山,那時的少年,井然還是眼前的他,不曾變過。
商子闕抬頭的空當,看見莫纖語望著自己微笑的表情不禁疑惑:“你笑什麼?”說完又看看自己衣擺處早已經潤濕的痕跡,幾分尷尬道:“東殤長年沒有大雪,我在這裏確實有些不適,不過,我會盡量跟上,你不必停下來……”
“嗯”莫纖語淡淡回應,轉眼間已經聽不出任何情緒。
“纖語……”許久之後,商子闕微微喘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何事?”莫纖語回頭問道。
商子闕拄著棍子停了下來,抬頭望著一臉不解的莫纖語,道:“你真的覺得楚宴可以定天下?”
莫纖語臉色僵了僵,折回身走到商子闕身前,彎身將商子闕的棍子折出了個尖利的頭,又交回給了商子闕,淡淡道:“這樣防滑……”
商子闕默默看著她,並不吭聲,莫纖語終於歎了口氣:“還有誰比他更合適麼?東方隸確實可以接了皇位,可萬民會服嗎?他當初自毀名聲,隻為活命,這本無錯,可天下會如何想?”
“……”商子闕眼中依舊清澈。
莫纖語諷刺笑笑,繼續說道:“東方朗既然把楚宴詔了回去,無非兩個結果,要麼做為儲君,要麼滅口來保東方隸,其實事已如此,到最後,無論是誰,活下來的隻能有一個……”
“可若是隸王登上皇位,楚宴是可以保命的,隻需遠離東殤便可……”商子闕將手中的棍子點了點地麵,戳出了幾個雪窟窿。
莫纖語抬頭望了望天:“你錯了,不是東方朗,而是楚宴容不下他……”
商子闕不再言語,斂了眉眼,繼續在雪地裏行走。
雪勢漸漸小了下來,莫纖語終於停下了腳,回身看著已經有些力乏的商子闕,道:“我們歇一會兒,不到天黑即可上山。”
商子闕輕輕“嗯”了一聲,卻並不見他坐下,而是拄著棍子朝旁邊的一條小徑行去。
莫纖語不明所以,卻也沒有開口詢問,見商子闕背影快要消失,才忍不住吼道:“你去哪?山裏很危險,不可亂走……”
商子闕並未回頭,平靜道:“你且先在這休息,我即可就回。”
莫纖語聞言,並不能放心,起身跟隨而去。
路並不很遠,生活在山上許多年的莫纖語更是很少路過這裏。眼前一個破舊石碑毅然而立,她腳步頓了頓,卻還是走到了墓碑之前。
商子闕用袖擺掃落墓碑上的積雪,墓碑上的名字依舊整齊規整,一看便是商子闕的墨寶。
商子闕撩起袍擺,跪在墓碑之前,三記響頭磕在雪地裏,隻發出悶悶的聲音。
莫纖語始終與商子闕保持著幾步的距離,不曾靠近,靜靜的立在他的身後,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老師,學生已經將濮陽公主帶到您的麵前,您大可瞑目,不要再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