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讚同紅老板的分析。按照她和漁人飯店大當家陸文盛的關係,絕不可能把這麼一樁小買賣搞得如此費心費力又不討好。紅老板說,她有一種直覺,像是大家落入了一個迷局裏一般,被人不知不覺的卷到了局裏,越陷越深。
當即,紅老板親自撥通了漁人飯店大當家陸文盛的電話,這才得知,陸文盛此時正遠赴美國和女兒一家團聚,他將廣告推廣策劃一事全部委托給了弟弟陸文博和另一個股東韓長鳳處理。
紅老板畢竟是個久經沙場的職場人士,她並沒有把此次合作中產生的這些不愉快告知給陸文盛,那樣的話,會顯得她這個老板太缺乏領導能力。掛掉電話後,大家開始認真分析,這中間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推廣視頻明明得到了陸文博的充分肯定,可不到三天時間,漁人飯店不僅告我們侵權,還將整套廣告方案滯後推廣,難道這個問題出在了那個叫韓長鳳的人身上?
這個時候,我實在是憋不住了,思考再三,我趕緊把昨晚上彭律師代表韓長鳳帶來的話給說了出來:“彭律師說,要想和平解決這件事,必須……必須由我和陳靜兩個人共同作陪,陪他們吃一頓飯才行!”
也不知黎哥發的什麼瘋,他把桌子猛的一拍,吐了一口淡淡的煙圈,厲聲質問我道:“我早就知道問題出在你身上。說吧,收了對方多少錢?”
什麼?
我……我的耳朵沒有聽錯吧?
我收錢?
我他媽收誰的錢?
你老黎是條瘋狗嗎?逮誰咬誰?!
我張大了嘴巴愣在座位上,不知該如何把話接下去。從這個項目開始,黎哥就和我一起經手,為公司解決了那十來萬的事情我可以不提,但你怎麼能把這麼大的毫無根據的屎盆子扣在我頭上?我倆關係不錯啊,你這不是欺負人嗎?
“老黎,沒有根據的話不許亂說!”胡姐算是主持了公道,但我委屈的抬頭望著紅老板時,卻發現她疑惑的神情和憂鬱的眼睛,難道,紅老板也如此懷疑我嗎?
“什麼叫亂說?”黎哥彈了彈煙灰,又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態分析道,“從這個策劃方案製定開始,這小子就吃裏扒外的擺了我們一道,不是他神不知鬼不覺的加了一個推廣視頻的方案,我們何苦惹來這麼一身騷?”
我終於忍不住了,鼓起勇氣站了起來麵向胡姐賭咒發誓的,以一股祈求的語調望向紅老板:“老板,我沒有,我絕不是那種收取別人紅包和禮金的人,紅老板,您一定要相信我啊,黎哥,你知道的啊,我絕不是這種人,我們一起共事……”
“得了兄弟,第一次見麵就打著我兄弟的名號讓酒吧給你打折,你的人品,哥哥我了解的已經很深入了,就這麼著吧,愛咋咋地,我是管不了了。”說完,黎哥完全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根本不給我解釋的餘地,站起身,背著他的書包揚長而去。
情急之下,我把自己錢包裏僅有的兩張銀行卡拍在了桌子上對大家說道:“我是被冤枉的,我的卡都在這裏,你們可以去查,要是我拿了對方一分錢,我立馬從公司消失。”
話音剛落,辦公室裏陷入了一陣長久的沉默。
隔了半晌,紅老板才眉頭緊蹙的說道:“不必了,這件事自有警察去查。這樣,大家先忙自己的事,我冷靜冷靜。”
說完,紅老板解散了這次會議。留下我一個背負“汙點”的人,大家四散而去。
我不知道為何一個下午全公司的人都仿佛知道我收受客戶紅包的事情,他們對我是唯恐避之而不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拖著沉痛的身體回到了家中,那種失去重心的感覺,好空好空。
站在陽台上,遙看繁星之下城市的萬家燈火,迎著仲夏的微風,真有一種欲乘風歸去千萬裏、踏浪君臨家天下的縹緲感。那種虛無的感覺,來自於黎哥的突然“反目”,來自於公司同事的猜疑和不信任,當然,最重要的,是來自紅老板憂鬱、失望的眼神。
聽著羅大佑的《鹿港小鎮》,我想起了四百公裏之外的農村老家,那裏茅草為遮、泥土為掩,那裏牛羊滿山、山水輪轉。可我現在,隻身一人獨處於這千萬級人口的特大城市中,竟找不到自己的重心,找不到歸屬感,找不到存在感。
我該向何人傾訴,又該何去何從?是勇敢的繼續走下去,還是帶著被懷疑的“汙點”從此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