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不報警?”我質問她。
可盧娟卻一臉苦笑的搖了搖頭說道:“沒有用的,你根本不知道這些人的背景有多深、支脈有多廣,他們在暗,我在明,除非警察24小時派人跟蹤保護我,否則,我必然難逃這一劫。可是,警察憑什麼要來保護我這麼一個曾經的傳銷罪犯呢?”
這就是盧娟說的“一入傳銷深似海”,一旦踏入這個組織,想要洗白重新做人,想要回頭是岸過正常人的生活,基本是不太可能的。
“盧姐,我能為你做些什麼?”我知道,事已至此,瘋狂想要找到我的盧娟肯定是有什麼事情需要我的幫助,否則,她是不可能這麼厚顏無恥的邀我見麵的。
“小霖,我知道自己剩下的日子不多了。”這時候的盧娟,反而顯得平靜,她長歎一聲,以一種祈求似的口吻對我說道,“小霖,出獄後,我將自己的門麵、房產和車子等全部變現,這裏一共是164萬,全部在這張卡上。”
讓我震驚的是,盧娟說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的妹妹盧玉萍,她還有美好的未來和前程,所以盧娟拜托我以一種大哥哥的身份經常關心和照顧妹妹。這個世界上,除了她倆還有血緣關係外,恐怕已經找不出第二個了。
盧娟擔心自己突然把這麼大的一筆錢全部交給盧玉萍,一是會滋生盧玉萍的恐懼感,會讓這個妹妹胡思亂想。二來,這麼大的一筆錢交給她,還未真正深諳世事的妹妹,可能並不會妥善保管這筆錢。於是,盧娟就找到了我,希望由我來保管這筆錢,並通過不同的方式最終全部交給妹妹。
我心頭一怔,有些接受不了如此龐大的一筆錢和如此重大的任務,我試著問她:“為什麼不委托基金組織或是第三方委托人來進行管理?”
可盧娟卻一陣苦笑著對我說道:“如果他們能讓我信任,我就不會來麻煩小霖你了。”
“你有這麼多的錢,你完全可以帶著玉萍一起離開這裏啊,甚至可以移民去國外,為什麼要這般孤注一擲?”我不甚明白,為什麼她就抱著一顆必死的決心呢?而且如此決絕?
“小霖,可能你不會知道,那種每天擔驚受怕、覺睡不好、隨時怕人尾隨的恐懼感吧?我不想再抱著這種巨大的恐懼感生活下去了。”她苦笑,繼續說道,“而且,你不知道這些人的背景和網絡大到了什麼程度,我舉報了那麼多的人,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隻有我死了,他們才會安心,你懂嗎?”
“可是,你憑什麼相信我?”我很詫異,為什麼盧娟會對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甚至是“陌生人”的我產生如此深刻的信任感?她就不怕我把這164萬的巨款全部侵吞掉?要知道,這件事除了她知、我知,是沒有第三個人會知道的。
“憑什麼?”盧娟看著天花板,嗬嗬一笑,“憑我第一眼透過車窗看你的神態,憑我們一起乘坐火車去昆明的一路經曆,憑你的細心、關照和認真,憑你對我妹妹的鼓勵和關懷。小霖,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讓我相信的其他人了,你就看在一個即將離開這個世界的人的份兒上,幫姐姐一把,好嗎?”
這一刻的盧娟,要說是梨花帶雨,真是一點都不誇張。她告訴我,為了報答我的恩情,其中的14萬歸我。
當然,我委婉一笑,果斷拒絕了。我接過她的銀行卡,告訴他我會履行今天對她的所有承諾,也會代她照顧妹妹盧玉萍。
“謝謝你的信任。”我說了最後一句話。
“小霖,雖然我曾經深深的傷害過你,但我深深的為能遇見你感到幸運。”臨別時,一臉淚光的盧娟已經泣不成聲,“小霖,我們可能不會再見麵了,但你的大恩大德,盧姐我會記一輩子的。小霖,好人是會有好報的!”
盧娟癱倒在地,這是我離開房間前,她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我雙眼浸淚,邁著沉重到艱難程度的雙腿,走出了龍回頭量販酒吧。頭一回,我感覺生命的重量,好重,好重啊。
離開酒吧,我坐上53路公交車來回不停的穿梭在這個讓我壓抑到不行的城市。直到最後一班公交車停在了最後一個站點,我才打車回家。
一身癱軟的躺在大床上,根本就無法入眠。這難道就是俗話說的,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嗎?想著盧娟驚恐的臉龐和其言也善的告別,我的身體就不停的哆嗦,那張沉甸甸的銀行卡和照顧盧玉萍的責任,就這樣轉移到了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