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太子過於投入,宣兒站在門簾處半晌竟然也不知曉,專注地堅持著手裏的動作。
如果不是因為之前的恩怨和仇恨,別人一定以為二人本是十分恩愛的夫妻,此刻那個男子更像是嗬護珍寶似地照顧著床上昏睡不醒的人兒。
看到如此溫馨的畫麵,萱兒的眼眶竟然有些濕潤,這段時間小姐所受的苦難實在是太多了,太子若是真的能改變對小姐的態度,就如此刻這般該有多好?
愣愣地呆立原地,實在是不忍心打破如此美好的情景,萱兒猶自縮回邁進去的右腳,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萱兒才一出內室,便見一位年輕男子風風火火地朝自己走了過來。
“你什麼人呀?這牡丹殿也是你隨便能闖的嗎?”見來人似乎並未把任何人放在眼裏,就連見了她也隻把她當空氣,正準備越過她便直闖內室。
“我有十分緊急的事要見太子殿下,若是太子怪罪下來,你擔當得起嗎?”李齊冷冷地睨了一眼眼前嬌小玲瓏的萱兒,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這宮中誰人不認識他李齊,剛才他能夠暢通無阻地直入內室,就是因為牡丹殿外的侍衛和太監宮娥們見了他都唯唯諾諾、畢恭畢敬,誰敢得罪他這個皇上眼前的紅人?
也難怪這名宮娥應該是新來的吧?才敢如此大聲地質問他吧?
“主子的寢殿豈是任何人想進便進的?”萱兒絲毫不把來人眼底的蔑視和傲氣放在眼裏,杏眼圓瞪,狠狠地白了李齊一眼。
二人的對峙和爭吵終於引起了穆天其的注意,當聽見門外竟然是李齊的聲音後,他忙放下手裏的藥碗,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般很快便從床邊站了起來。
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衫,強壓下內心的震撼,鎮定自若地掀簾而出,隻是他平靜的心湖猶如被投入了巨石般,激起無數的漣漪。
“何事?”雖然明知道李齊一般情況下不會就這樣突兀地來見自己,必然是與若兒有關的事,他才會如此上心?
這正是李齊聰明之處,他懂得討人所好,察言觀色十分在行,所以在宮裏才短短幾年便由一名普通的侍衛晉升為五品帶刀侍衛。
也正是相信他的能力,所以他才會在父皇那裏將他調到自己的身邊,美其曰負責整個東宮的安全,實則是全力保若兒周全。
“太子妃不小心弄傷了手腕,屬下已請人速去請太醫,太子妃執意不讓屬下驚動太子,而且還不讓請太醫……”李齊低眉垂眸,雙手抱拳向太子講明來意。
“若兒受傷了?”穆天其不待李齊說完,便抬步朝門外奔去,心裏卻沒來由地漏跳了一拍,若兒向來便如此,從來都不懂得照顧自己,哪怕自己受了再大的委屈也隻一人承擔,不願連累他人。
就像前幾次,蘇靈兒每次都差點要了她的小命,可是她每次都替她說好話,還替蘇靈兒開脫。
她現在身體如此虛弱,受了傷還囑咐李齊不要驚動他,為何她每次最先想到的永遠是別人,什麼時候她也可以為自己想想呢?
想到這兒,穆天其的心裏驀地增添了一份罪惡感,若兒是那麼好的一個人,八年前若不是她替自己擋下那致命的一箭,他早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而且若兒聰慧賢淑、溫柔又善良,如此難得的女子,他發誓要珍愛一生的女人,可是卻屢屢讓她受傷,還差一點就讓她丟了性命。
更可惡的是他竟然……竟然對傷害若兒的蘇靈兒有了無法言明的情愫,那種複雜的悸動讓他心裏頗為不安。
他為了她夜不能寐,為了她心神不寧,更為了她靜靜守候在她的床前而忘了時辰,忘了他人的存在。
他的心已經越來越不受自己控製了,眼前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蘇靈兒的麵容。
無論是目中無人的蘇靈兒,還是此刻依然昏睡不醒的蘇靈兒都活生生地闖入他的腦海,生動而深刻。
難道恨一個人恨到深入骨髓,便是像他現在這樣嗎?穆天其甩了甩頭,試圖拂去蘇靈兒留在腦海中的影象,可他發現有些東西越是想抹去越是抹不掉。
他腳底生風似地趕往芙蓉殿,內心卻如狂風驟雨灑向湖麵般波瀾起伏。
皇宮裏百花競放,香氣怡人,可皇城外卻又是另一番景象,樹葉早已枯萎,光禿禿的樹枝上零落地掛著幾片枯葉,風一吹,便隨風飄向遠方,不知所終。
為了確定自己心中所疑,穆少離一直不敢閑著,暗中調查小蟲子的身世和平日裏都與哪些人來往甚密。
這些天出宮比較頻繁,試圖找到一些有價值的線索。
可是對方做事真的十分謹慎,查來查去竟然隻查到了小蟲子老家在一個貧窮的山區,一家老小八口人,僅靠兩畝薄田為生,日子過得非常艱苦,常常是吃了上頓沒下頓。
家裏的兩間土磚房也是搖搖欲墜,小蟲子做為家中長子,自從便十分懂事,自小便十分勤快,並且主動擔當起家裏的重任,當宮中招宦官的告示貼到了他那個偏遠的小山村時,得知自己若是進宮的話,便能改善家裏目前的窘境,便毫不猶豫地揭了告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