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兒仍是沒有喜信。
五六兩月,胤禟喜得一女一子,他的另一個妾室周氏再有三四個月也要生產。
“也許我隻能有三個子嗣。”清兒無奈的對柔兒說:“以後不再喝那些藥了,既然命裏如此,那也不用再強求。”
清兒原來的想法是,如果她不在了,胤禟的身邊有一個他們兩個人的孩子,就象當年她去英吉利留下盈月一樣,一如她還在世,胤禟不會覺得突兀。
以胤禟對她的情意,如果她不在,胤禟定會傾盡心力把他們兩人的孩子撫養長大,這樣胤禟就不會覺得孤單,對她也會少些思念。現在看來,她的這個計劃行不通了。
慧空大師當日說那番話時,柔兒就陪在清兒身側,雖然當時大師和清兒都未言明,但她還是明白了那句話的意思,回到明園後,她每日陪著少主站在花園最高的閣子裏看落日。
看著落日時,少主眼中是濃濃的不舍,而她看著落日時,眼中卻是憤恨,她恨太陽落山,恨天黑,恨匆匆流逝的一日日時光,也恨慧空大師,恨她不該告訴少主那句話。
“我不是豁達的人,大概要讓大師失望了。”午睡後,清兒來到涼閣,和柔兒隱在涼閣的陰涼裏,向西眺望。
“少主,你是豁達的人!有幾個人麵對越來越近的死期能如少主這般坦然?”柔兒急急的分辨。
“柔兒,我不坦然,我也害怕,我怕我再也見不到古月明月和盈月,我怕我再也見不到胤禟,見不到師傅,哥哥,大哥和師哥,見不到阿瑪,我怕我在他們麵前忍不住眼淚,我怕他們關心我,怕他們忘不掉我,我更怕我死後他們想我哭我。柔兒……,我害怕。”清兒沒有回身,低低的說完時已淚流滿麵。
柔兒從身後緊緊的抱住清兒,眼淚一串串的流下來,她不敢放聲哭。她舍不得少主,從八歲起伏侍少主,二十多年兩個人幾乎日日在一起,比所有的人相處得都久,在她心裏,少主已不單單是少主,更象是她的姐妹,她的親人。
清兒回身摟住柔兒,抽出帕子為她擦淚,“柔兒別哭,你這一哭我也忍不住眼淚,你答應我,如果我不在,你要活得開開心心的,你和風想留在明園或是跟著九貝勒都可以,不想留在大清也可以去海外,隻要你們願意。”
“少主,你別說了,我哪都不去,我不離開你。”
“柔兒,不要象婉姑姑和茹姑姑為外婆守墓那樣為我守墓,我不需要這個。”想到柔兒在她的墓邊衰老直至死亡,她的心裏承受不了。
“好,我聽少主的,我都聽少主的。”柔兒哭著答應。
“好了,擦幹眼淚別哭了,一會明月和古月要來花園射箭,別讓他們瞧出來。”清兒拭幹眼淚在桌邊坐下。
今日明月和古月來的比平日晚些,兩個人來射箭時,竟然帶著柔兒三歲的兒子小虎。
閣子下麵稍遠處,豎著兩個靶子,明月和古月在距靶子百步遠的蓋傘下站定。
明月站在小虎身後,伸長雙臂到小虎身前,教他拉弓。
清兒和柔兒在閣子裏向外張望,瞧著三個孩子。
古月和明月拿的是大人用的弓箭,小虎用的則是一把小巧的弓箭,箭袋裏有三支小箭。
明月把著小虎的手教他怎麼樣拉弓搭箭,怎麼樣站立,竟然頗有耐心,讓清兒很意外。
瞧著柔兒眼底湧動的溫柔,清兒淡淡的微笑。
明月和古月三歲起開始練習弓箭,如今已有七八年,這幾日兩人在練習兩箭齊發,卻還不能次次射得兩箭都中。
胤禟來尋清兒時,清兒和柔兒已經從涼閣裏出來坐在樹陰下看兒子們射箭。
胤禟身上帶著暑氣,膩白的麵上泛著潮紅,因為走得急,額頭上布著細密的汗珠。
“有事麼?走得這樣急?”清兒看著他問,順手從衣襟上取下帕子遞給他。
胤禟看了眼清兒身後的柔兒,沒有說話,笑著接過來擦了擦臉。“沒事!”
柔兒見他這樣,就知道是礙著自己在身邊,否則,定是要少主幫他擦汗,心裏覺得好笑,總沒見過哪個男子似九貝勒這樣癡纏著自己的妻子。笑了笑,別過頭,從身側的茶壺裏倒了杯溫茶遞給胤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