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4章(2 / 3)

周美人微微動容,眼裏忽然噙滿了淚水,微動了唇,顫聲道:“皇上……”

那些小主們早已嚇得不敢吭聲了,唯唯諾諾地低著頭,恨不得立馬變回自己的宮裏去吧?

是殷曲啊,真的是殷曲……

不知不覺,早已淚滿盈眶,微微咬著唇,拚命地忍著,不讓它流出來。

殷曲的目光朝我看來,忽然換上滿滿的疼……

許是見了杏吟,太後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道:“皇上日理萬機,吟婕妤切不可纏著皇上過分勞累。”話語,雖是不溫不火的,卻是透不盡的命令之色。

心下一動,原來太後以為殷曲在寢宮,是因為與杏吟……悄悄看向杏吟,她那般要強之人,怎堪忍受太後的這番誤解呢?

狐媚女子的頭銜,也是這般才來的吧?

令我吃驚的是,杏吟居然沒有辯解,不過是依偎在殷曲身邊,絲毫未曾有過別的動作。

現下殷曲也讓她們見到了,總算可以舒口氣了。我趁機上前道:“太後,臣妾看,還是不要打擾皇上了吧。”

底下的小主們紛紛點頭,此刻更是不敢再待在這裏了。

周美人倒真的反常得很,一句話未說,隻是怔怔地看著殷曲落淚。

倒是忻茗生氣地道:“皇嫂怕她麼?”她雙眸淩厲地看向杏吟,開口,“我皇兄這般勞累,依我看,吟婕妤也與我們一道回去吧,也好讓我皇兄好生歇著。”

我一驚,卻聽太後亦點頭道:“也好,吟婕妤就隨哀家一道回去吧。”

有些慌亂地回頭,我自是知道杏吟此刻根本走不開!

果然,她似乎沒有聽到太後的話般,站著不動。殷曲握緊了她的手,沉聲道:“母後且回吧,吟吟要留下來陪著朕。”

“皇兄!”忻茗氣的一跺腳,瞪著他。

“放肆!”殷曲微微怒了,“朕是皇帝,朕做事還要你來教不成!”

我一看形勢不對,忙拉了忻茗道:“忻兒莫要再惹皇上生氣了,我們快些回去吧。”

“可是……”

她還想說什麼,被我捂住了嘴:“忻兒。”我搖頭。

太後許是未見過殷曲這般不講理,也是氣的臉都綠了。

卻見殷曲一個眼色,太監馬上識趣地上前,替他們關了門。

“哼!”太後一拂袖,氣匆匆地轉身,“現下時局如此,他竟然還……”話至一半,發現在此說話並不合時宜,馬上緘了口,氣勢洶洶地出去了。

那些小主們見太後都走了,一個個忙跟上去。

我正欲轉身,見周美人還怔怔地站在門口,她的目光,自方才殷曲出來到現在,似乎未離開過殷曲的寢宮。

心生奇怪,時下卻也沒有時間與她去周旋,冷聲道:“周美人,還不走麼?”

“啊!”她一回頭,眼角的一滴晶瑩順勢滑落,她有些慌亂地抬手拭去,一扭頭,朝外跑去。

我向司徒理桷看了一眼,隨即跟上眾人的腳步,往外麵走去。其實我的內心有一絲渴望,能留下來看看殷曲,可是方才所有人都見著了,杏吟在呢!我如此留下來,又算什麼呢?

胸口好悶啊,心好痛……

宮外,陽光明媚無邊,風,透著寒意,直涼到人的心裏。

來的人,都回去了。

我心裏還是掛念著,不知道這麼一鬧,洛棋是否會知道?搖搖頭,安慰自己,就是知道了也沒有關係吧?方才的一見,謠言已經不攻自破了。

鄴邾的皇帝,哪裏像是身患重病的樣子呢?

想著,嘴角微微揚起。

或許杏吟的醫術,我是真的應該相信的。

剛跨下台階,聽身後有人叫我。

回頭,見司徒理桷大步流星地朝我走來,朝我道:“娘娘請留步,皇上要見您。”

殷曲說……要見我。

不過是他的一句話,完全攻陷了我的偽裝,內心的一方,早已塌陷,原來我竟這般想要見到他……

猶豫地看向宮外,司徒理桷道:“娘娘放心,有末將把守,不會有人進來的。”

胡亂地點著頭,又道:“讓我的鸞轎先回去。”停在宮外太過紮眼。

提起裙擺,轉身跑進去,殷曲啊,你……好嗎?

多久不曾見他了?好久好久啊!

從未想過,自己居然是如此急切地想要見他……

太監見我過去,忙恭身將門打開。

我一口氣衝進去,杏吟俯在床邊,聽見我進去的聲音,忙回頭。見是我,愣了一下,側身讓開。

我捂住瘋狂亂跳的心,亦步亦趨地走向他。

床上的他,臉色依舊,甚薄的唇略帶著紅粉之色,近了,才發現,原來一切不過是女子上妝時用的脂粉。

“嗚……”不爭氣地哭出聲來。

他翹動著長長的睫毛,微睜開雙眼,看著我,緩緩地笑了。向我伸出手來:“你來了。”

我忙撲過去,握住他的手,顫聲叫他:“皇上。”

他還是笑,艱難地伸手拭去我腮邊的淚,責怪道:“哭什麼?”

我回頭朝杏吟道:“解藥呢?可有配出解藥?”

杏吟一臉冷寂之色,張了張嘴,卻沒有吐出一個字,單隻是搖了搖頭。

“沒有解藥……沒有解藥……”我呢喃著,那麼殷曲當怎麼辦?

“芙兒。”殷曲喚我,他的俊眉微皺,“對不起,朕瞞了你這麼久。”

“不……”拚命地搖頭,你又哪裏對不起我呢?

是我啊,一切都是我的錯,毒源是在我宮裏啊!

可是我自私啊,現在仍然是,沒有告訴他事實。在他眼裏,我是洛棋的女兒,毒源在我宮裏,他……還會相信我麼?

不敢想,不敢去想……

“朕方才看見你的眼淚,朕的心……都要碎了。”他喘著氣,又道,“朕是怕,若再不見你,隻怕沒有機會了。”

“皇上!”我哭著叫他,不知哪裏來的勇氣,竟然……俯身抱住了他。搖著頭道:“不許你胡說!不許你胡說!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的!我去找他拿解藥,我去找他,嗚……”

語無倫次地說著,哭著。

上天啊,不要這麼殘忍,不要……在奪走了洛子商之後,還要帶走殷曲好不好?

一想起他剛才說的話,若再不見我,隻怕……再也見不到我……

這是何意啊?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抱著他哭著,洛棋,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不得親手殺了你!

“芙兒……”殷曲輕拍著我的背,幽幽地歎息,“不要這樣,朕看見你這樣……會心疼。”他一手圈上心口,皺眉瞧著我。

臉上,笑意不減……

可是,我還能見他多久呢?

想要忍著,但是忍不住啊!

“皇上……”我瞥一眼一旁的杏吟。

殷曲笑道:“說吧,吟吟是自己人,不礙事的。”

吟吟……

是自己人……

為何聽到這話,我還是很受傷呢?嗬嗬,心底自嘲地笑,女人啊,當真是好小氣呢!

“芙兒。”殷曲輕聲叫著我。

我猛然抽神,低聲道:“王爺他……”

才出口,卻被他打斷了,他輕咳一聲道:“傳位的詔書朕已經寫好。”他的眼神黯然,語氣帶著嘲諷,“隻可惜朕沒有子嗣啊!人選是在宗親裏定的,不是他……”

不是殷漓。

是啊,自然不是殷漓,他可是想要謀反啊,他可是想要殷曲……死啊!

想到此,心口陣陣絞痛。

若是這次洛棋他們敗了,那麼我定要手刃了他!

若是這次他們贏了,殷漓不是要我做他的皇後嗎?好啊,我做!

洛棋,我不相信今生今世,我……殺不了你!

“咳咳——”殷曲看著我,滿眼帶傷,語氣也是帶著愧疚,“芙兒,朕最對不起你的,是沒能保住我們的孩子。是否是朕作孽太多,連上蒼都不給朕彌補的機會?朕不甘心,帶著這麼多的遺憾……唔——”他稍一傾身,一口血噴在我的裙擺上。

綻開的紅,星星點點,鬼魅的如濕婆花開……

“皇上!”我驚叫著抱住他,他伏在我身上,呼吸都變得紊亂,卻是輕笑起來:“朕沒想到,最後還是要敗在自己的兄弟手裏……”

我回頭向杏吟道:“杏吟,你有什麼藥快點拿出來啊!先救他,先救他好不好?”語氣,是懇求的,杏吟,救了他,我……願意把什麼都讓給你。

杏吟被我嚇住了,片刻才搖頭道:“不是我不救,你該是了解我的。”

了解……

不,我不了解,我不了解!

拚命地搖著頭,卻聽殷曲道:“朕有那麼多的遺憾,所以才那麼不甘心……”聲音漸漸地低了下去,我大驚,喚他:“皇上。”

懷中之人已然沒有了反應。

“皇上!”我也不甘心啊!我與洛棋鬥了這麼久,不是要犧牲兩個我在乎的男人啊!

“啊——”仿佛看見了自己血紅的眼睛,我抱著他,久久不願鬆開。

杏吟走過來探他,眼睛也是紅紅的,素手把上他的脈,卻是連連搖頭。

“真的沒的救麼?”雖然已經知道答案了,可是我還是要問,希望杏吟可以給我奇跡。

杏吟沒有說話,俯身將我拉開,扶著殷曲平躺好,蓋好被子。握著帕子,輕輕擦拭他嘴角的血跡。

我癱坐在地上,看她做著一切,隻覺得渾身陣陣發麻。

良久,她才道:“你回去吧。”

“回去,回哪裏去?”我喃喃地道,怔怔地望著地麵,眼神空洞無邊。

杏吟走過來扶我,我發現我的腿好軟,試了好幾次才起身。聽她在耳邊道:“娘娘……”

“不。”我搖著頭,“不要叫我娘娘,杏吟求求你,叫我妁……唔——”

撞見杏吟驚慌的眸子,我著實不解,現在,她還怕什麼呢?還怕我的身份會有誰知道麼?瞥一眼床上的殷曲,他還聽得見麼?

若是,若是他真的能聽得見,我倒……寧願被他聽見的。起碼,他不會死了。

“嗬嗬……”輕輕地笑起來。

杏吟泠然地看著我,道:“娘娘堅強一些,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哼,那又如何?江山奪來奪去還不是殷家的?

可是殷曲呢?那能換回他的命麼?

甩開了杏吟的手,推門渾渾噩噩地走出去,才發現,原來已是晚上了。

司徒理桷恭敬地道:“娘娘。”

我沒有力氣應聲,茫然地朝前走去,卻在這時,聽得司徒理桷一聲曆喝:“誰?”

我才反應過來,便覺一陣勁風拂過,一道黑影隨即竄上屋頂。

司徒理桷當下足尖一點,欲躍上屋麵,卻見白光一閃,另兩名黑衣蒙麵人飛身過來,舉劍而刺。司徒理桷警覺地一閃身,“鋥——”地一聲,寶劍出鞘,揮劍迎了上去。

白色與黑色的影交織在一起,刀劍相撞發出刺耳的音。

“娘娘!”太監緊張地護在我的身前。

我嚇得緊緊捂著嘴,拚命不讓自己發出聲音。脊背抵在門上,已是陣陣泛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