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不是最傷懷的。眼睜睜地失去了,強逼著自己不要去尋找,才是最傷心,最痛心的。
手,安放在床單上。明明早已冷卻了,竟仿佛隱隱地覺出她睡過的溫暖來。將臉貼上去,感受著,她的餘溫,她留下的味道。
芙兒啊,今日我放你走,不是不愛你了。隻是我不知道,強行將你留在身邊,今後我又當怎麼辦?
原來殷漓一直是對的,宮裏,不適合她。我也確實……保護不了她。
可是我愛了,動了情。
不會就此放棄啊……
也許,要等很久很久了,我才會去找她。鄴邾的江山,殷家的一切,不能毀在我手裏,所以芙兒啊,等等我吧。
“皇上。”太監躡手躡腳地走過來,怯生生地喚我。
“何事?”
沒有點燈,暗暗的,月光隻射入一點點,勉強瞧出了站著的人影。我依舊躺著,無力再動。也好啊,看不清,才能將我此刻的脆弱很好地掩藏起來。
太監又悄聲道:“奴才見皇上未用膳,讓禦膳房準備了些吃的,您用些吧。”說著,示意宮女將膳食端進來,輕聲放在桌上。
我微歎一聲,道:“拿走,朕不想吃。”
“皇上!”太監壯了膽,上前道,“您要保重龍體啊!”
龍體啊……
是啊,鄴邾這麼大,皇帝隻有一個。撐起身子,無奈地笑,行至桌邊,開口道:“點燈吧。”
“是。”
宮女應了聲,忙取了火折子,不多時,屋內便亮堂起來。
用了膳,索然無味,卻仍要逼著自己吃。我要好好的,做我該做的事情,然後才能去找她啊!
太監在一旁,麵露喜色,很欣慰的樣子。
……
翌日,照舊上朝。
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忻茗自是覺得奇怪得很,我知道一早,她便差人來過。她定是好奇為何昨晚我回宮,發現芙兒不見了,沒有大發雷霆。
殷漓與我,終是有了隔閡,女人啊,不能讓我們反目,也再和睦不起來了。
殿上,他對我恭敬有加,殿下,他從來隻是匆匆而過,不與我多說一句話。
也許對我,他還是怨恨的吧。
多日的無事,終於被北方的那一場雪災打破了。
殷漓主動請纓,北上救災。
我不說話,知道他是想逃避。也許是我,也許是她。可是無論怎麼樣,他都是會走,他的性子,我想攔也是攔不住的。
歎了口氣,點頭應允。
下朝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叫住他。
“皇兄可還有什麼交代?”他淡淡的語氣,愈發拉遠了我與他的距離。
心裏悵然若失,卻拚命地要掩飾著。瞧著他,消瘦不少,卻定要北上。我心疼了,他卻不知。
“出門在外,自己多加注意。”想了許久,居然隻說了如此的話。
殷漓明顯一愣,眸中閃過一絲痛,隨即笑道:“多謝皇兄掛心,臣弟自會注意的。”他說完,朝我一施禮,轉身要走。
“漓。”手半空著伸出去,又仿佛遲疑起來。
殷漓回頭,疑惑地看著我。深吸了一口氣,還是說了出來。
“她走了。”
他的身子一顫,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喃喃地道:“你說什麼?”他不相信,卻又不得不信。
我動了動唇,發現竟然無話可說。
良久良久,他才道:“你竟也舍得。”
一句話,不是問句,隻是淡淡地陳述。倒讓我的心,若針紮般疼痛起來。我不舍得啊,我怎會舍得?
可是,我有辦法麼?
她不過是自己想走了,我也……怕沒有能力保護她啊!
殷漓忽然笑了,開口道:“皇兄,為何現在告訴我這個?你就不怕我處理完事情之後,便不回來了?”
我怕。
怕他找到她,怕她會選擇他。
可是為何,我還是說了呢?
嗬,自嘲一笑,很多時候,竟然缺了那麼多的理由。
我不說話,緩緩地轉身,沉思了片刻,終是抬腳走了。殷漓與她,我幹涉了太久。有些事,我早已不想去管。我隻是拚命地想要做好自己的事情,然後再給自己一個機會。
一個找到她的機會。
“皇兄……”
殷漓叫我,腳步稍一停滯,我沒有回頭,又大步走了起來。
乾清宮的門口,遠遠的,便瞧見忻茗的身影。
嘴角一笑,我不動聲色,她倒是耐不住性子了。
聽見腳步聲,忻茗轉過身,快速跑上前來,抓著我的手臂,焦急地道:“皇兄,你沒事吧?”
我笑:“忻兒以為朕會有什麼事?”
小丫頭的行事,我又怎會不知?她恨她,那般濃鬱,那般強烈。從見到洛子商的那一刻,從洛子商說不愛她的那一刻,便深深地紮根了。
可是她對我的心,我亦是明了。
見我沒有動靜,她倒是先慌了,以為我會出什麼事情。心,暖了,親情嗬,從來沒有真正的恨。
“皇兄,你……”她皺著眉,疑惑地瞧著我。
想來,她此番是準備了許多說服我的理由的吧。而我如此說,她那一套全然沒了用武之地。惶然了,不知所措了。
低聲道:“你便與母後說,說她自盡也好,說她失蹤也罷,總之,也了了母後一樁心事。”
“皇兄!”忻茗真正驚了,抓著我的手帶了些微顫,開口道,“你既然知道,為何……”
我知道,也許我鬧了,怒了,她心裏更會好受一些。我如此,她更心疼了。
她隻是奇怪我為何不問她,為何不找芙兒。
這些,我都已經打算好了,卻都不是現在。
“忻兒都忘了吧。”我徑直走向裏麵。
關於這件事,我不想在說太多。矛盾緩和了,便不要再激起。
忻茗追進來,滿臉擔憂之色。
回頭,笑道:“朕沒事,你漓哥哥要北上了,去送送他,許久見不到了,又該想著他了。”
忻茗驚道:“北上?做什麼?”
我歎一聲:“雪災嚴重,他主動請纓。”
一聽我提到了政事,忻茗的神色有些凝重,問道:“要緊麼?”
憐愛地摸著她的頭,搖頭道:“你該相信你漓哥哥,他去了,一定會處理妥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