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幾歲的行事原則,就像這時節的雪,冷冽、冗長;二十幾歲的行事原則,卻比那些行將消融的,更暢快、更純粹;硬要說的話,其實還有些神經質。
可難道真得沒有思考過麼,貌似眼波的流轉比河水的遊移更像是蕩漾。
陸凡走下公交車那一刻,心情踏實了許多,因為他喜歡陰天,喜歡雨天,喜歡雪天。究其根本,他喜歡能擋住太陽的雲,大朵大朵的,大到視界內沒有陽光的程度。在他看來,陰天賦人予一種莫名的安全感,所以即便是遠行,也伴隨著立刻要推開家門的錯覺。可他沒想到,十月的這個城市,竟然下雪了。
他崇尚輕裝上陣,所以同往常出門一樣,這次到外地實習,他又拒絕了碩大了旅行箱。素黑的雙肩書包和手提旅行袋,是他的全部行頭。可他還盤算著,日用品、小食品、衣褲鞋襪一應俱全,到底比別人少在哪裏啊?
幾經周轉,終於到達了目的地,一座二層藍白相間的彩鋼房與周圍好些巋然聳立的灰森森的施工建築格外協調。是的,陸凡是一名土木工程研究生,在校成績優秀,所以導師給他聯係了一家國企施工單位進行實習。麵對著眼前這龐雜的混凝土藝術傑作,他不禁仰起頭,隻是仰起頭而已,有剛融化的細流從額頭延伸到濃密的鬢角,輾轉向平直的麵頰,最後停滯在微尖的下頜。
藍白相間的建築正是項目部辦公室,樓梯也是鐵質的,設在建築東側。上樓梯,陸凡一步並兩跨,剛三個回合,就被旋轉跳躍我閉著眼的旅行袋兒絆了個踉蹌,看看四周沒人,迅速起身拍拍雪,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穿過仄陋的外廊,站在技質部門外的陸凡剛要舉手敲門,赫然一個健碩的女人抱著有胸腔那麼高的一摞資料迎麵開門撞了個人仰馬翻。
“你誰呀!擱正門口呆著幹嘛!”
陸凡急忙單膝跪地,邊撿拾整理散落的資料邊解釋道:“真不好意思,我是來實習的,剛要敲門,您就出來了。您沒事兒吧?”
“你……就是那個要來實習的高材生?”
“哈,不敢當不敢當!”陸凡起身遞上整理好的資料。
望著183cm的陸凡,女生趕忙朝屋裏喊道:“吳總監,出來接客啦。”
瞬間黑線。
“樺姐,咱收斂點兒行不?就一點兒。”聲音厚實沉穩,隨即一個壯實的男生迎了出來。
“你就是理工大學的陸凡吧?”
“對對對,我就是,我的老師介紹我來實習,你好你好。”
“你好,那快進來吧,把行李放裏麵。”
是一間28平米左右的辦公室,南北牆上各開兩座窗戶。明顯是為了節省麵積,裝滿各種資料和儀器的櫃子就整齊地擺放在屋子中央,其間有一人寬的縫隙,可能是便於行走。南窗下的光影裏立著兩張桌子,其中一張是空的。沿著東西牆各擺放三張桌椅,主人們正在忙碌。牆角裏還偃坐著一位輪廓鮮明的男生,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彈跳著,怪物的吼聲和刀劍的脆響說明了一切。
“我來自我介紹下,我叫吳以傑,是今年剛上任的質量總監。剛才的女生叫郝樺,是項目唯一的資料員。這位是韓旭,試驗員,其實一點都不含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