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主五十多歲,臉上飽經風霜,雙手粗糙無比,一看就是整日做苦功的人,而且表情誠懇,倒是不像騙人。
餘澤點點頭,收住腳步,蹲下來仔細觀看。他雖然對書畫不是很感興趣,可牧爺爺卻是這方麵的行家,還小的時候,也沒少跟他嘮這些事,所以耳濡目染之下,倒也懂得幾分。
隻是這一看之下,他倒是看出了一些門道。
張旭好酒,每當喝醉之後,便手舞足蹈,提筆揮毫。所以他的書法字裏行間都透露出一種放蕩不羈,癲狂灑脫的意境。
而這幅字寫的是張旭所做的一首詩《桃花溪》:隱隱飛橋隔野煙,石磯西畔問漁船。桃花盡日隨流水,洞在清溪何處邊。
隻見筆頓挫使轉,剛柔相濟,千變萬化,筆走龍蛇間卻隱有一股奇妙的規律,形散而意不散,筆畫連綿不絕,一氣嗬成!跟這首“桃花溪”相得益彰,使人迷離恍惚,進入到一種充滿情趣的畫麵中。
“真是不錯,就算不是張旭所寫,也絕對是一位書法大家所臨摹。不過,可惜……”
餘澤由衷的感歎道。
曆史上著名的書法家何其多,可往往出名的就那麼幾個。其他的書法家,無論你寫得多好,你的名號不響亮,那你的作品就一文不值,所以他才大呼可惜。
不過他又看了一下,暗道:“這幅書法雖然是臨摹張旭的草書,不過是得其形,變其意。張旭書法充滿豪邁灑脫之意,而這幅書法豪邁之餘,灑脫卻是不足,倒是多了幾分沉鬱。再一個張旭的草書落筆力千鈞,傾勢而下,字段而意連,行筆如在險峰,靈動飄逸,但是這幅書法雖然寫的草書,可卻沒有多少飄逸感,反倒多了幾分端莊嚴謹,實在是有些奇怪。”
想了一下,餘澤道:“這位大叔,你這副書法,雖然不是真跡,但卻堪稱大家,而且用的也是唐代的硬黃紙,應該也是唐代文人的作品。這樣吧,你想賣多少錢?你說個數,不貴的話,我倒是可以買下。”
反正他是用來送人的,倒也不需要什麼真品名跡,隻要字寫得好就行了,這幅書法正和他的想法。
那攤主麵現糾結,最終下定決心,剛剛想要報個價錢,旁邊卻走過來一個男人,四十歲左右,一副精明模樣。
“老王,怎麼樣?你就別在浪費時間了,你老婆可是等著錢救命啊!你在這擺了三天,整條街,我是唯一個願意出價錢的人。蚊子再小也是肉,你就別墨跡了,爽快點!”
那攤主道:“這位小兄弟也想買,我想看他能出什麼價。”
男人用眼角瞅了餘澤一眼,不屑道:“就他這個樣,一看就是學生,這好幾千塊錢,他能拿得出嗎?”
“我告訴你,也就我這個人心腸好,不忍心見你煎熬,這才給你一萬的價錢,你這可是很多專家都看過的,一副贗品而已。你要再不賣,我也懶得再搭理你了,你就眼睜睜看著你老婆痛苦吧。”
男人說完就作勢要走。
攤主急得快哭了,也顧不得在問餘澤,咬著牙道:“賣!黃老板,我賣!兩萬就兩萬!”有了這兩萬塊錢,也能夠治他老婆的病了,所以他也不敢再遲疑,要是黃老板真不要了的話,他也不知道該賣給誰了。
黃老板的效率很快,不一會就和攤主交割完畢,臉上帶著笑意,正要走回店裏。
餘澤忽然喊住了他:“黃老板,我確實很滿意這幅書法,雖然是贗品,但寫得真不錯,你開個價錢,合適我就買了。”因為他腦中突然想到牧爺爺評論張旭時,曾經說到過一件事。
黃老板心中一喜,他和這些擺野攤的人不同,他在這古玩一條街是有店麵的。很多野攤賣不出去的東西,到了他店裏,他也有辦法忽悠別高價買走,這幅書法他也是報著這個心思。
不過既然有人現在就願意買,他也樂得現賣,手裏多點現金周轉也方便一點,他眼珠一轉,奸詐的笑道:“三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