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一人道:“日以繼夜守著一座將軍塚,許是當真有些毛病。”
緊接著有人歎息道:“而今男子連納妾的機會都不曾有,家主豈不是要斷子絕孫!”
燕枝隻覺頭痛算不得什麼,倒是顫抖不止的雙手一片冰涼……
喜宴尚未結束,魯恒不過聽了下人的簡短稟報,便驚得再無心思飲酒,連忙趕回驛館。待他入內之時,隻見燕枝立於廊下,迎著皎白的月光仰起臉,麵上慘淡一片。
“公主。”魯恒連忙上前,去觸碰她顫抖的雙手。
燕枝後退一步,彎著眉眼笑道:“我方才殺了幾個人,其中……有追隨你父子兩代人的老管家。”
魯恒盯著她道:“管家魯海,乃是父親的書童出身,我與他亦仆亦友,甚至將他當做長輩。”
“是嗎?”燕枝亦是盯著他,“為老不尊,該殺。”
“我倒忘了,公主一直是公主。”魯恒忽然道。她是太上皇最疼愛的小女兒,是天子最寵愛的小妹,亦是掌握南境數萬百姓生殺大權的長公主。她做事不需要理由,亦不需要章法。
燕枝見他這般語氣,倒似是挑釁,反是冷笑道:“不錯,我一直是公主,而你一直是臣。”
便是從前鄭國公在時,他也不過是鄭國公世子,父皇的臣子。
燕枝今夜飲了酒,氣息之中帶著幾分凜冽。魯恒亦是沒有少飲,毫無懼色地盯著她道:“你雖是公主,卻是我魯恒的妻子!”
“癡人說夢!”燕枝拂袖便走,卻被魯恒快步追上,不由分說扳過她的肩膀,尋了冰冷刻薄的一張嘴便吻。
燕枝大驚失色,一隻手扯著他發頂的金冠,一隻手抓撓他的臉,恨不得將他撓出幾個窟窿來。她纖細的指甲打磨得甚是圓潤,其上還塗抹了明豔的緋色。魯恒隻覺臉上火辣辣地疼,而後便見她躲閃開來,捂著胸口劇烈地喘息。
他捂著見不得人的一張臉,她便捂著臉哭。她哭得撕心裂肺,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魯恒遠遠看了一會,想要伸手抱她,隻得輕輕喚了一聲,“公主。”
燕枝卻不應他,歇斯底裏地哭喊道:“回宮,我要回宮!”
因著春日裏那一回不歡而散,長公主便是連每月一次的例行見麵也省了。而後便出現了曆朝曆代都不曾有過的怪事,公主一連半年都不曾宣召駙馬入府。說來長公主曾在玄明寺靜修過一段時間,莫不是公主與駙馬不需見麵,隻需神交便可兩心相知?
及至隆冬時節,碧海城傳來消息,慶安王妃誕下一女,取名燕姌。魯恒心道公主素來疼愛侄兒侄女,想必會親自為小郡主挑選賀禮。待到那時,他便伺機與她見上一麵。可是左等右等,也不曾等到公主府傳出消息,魯恒隻得向楊桃打聽一二,卻聽聞公主已將此事全權交由吳垠來處理。吳大人將親自前往碧海城,此時已在去的路上。
寧遠城的冬日風雪頗大,魯恒連日來煩悶異常,隻得去郊外狩獵消遣。未到一個時辰,便見餘龍躍急匆匆來喚他,“公主召見兄長,你還不快隨我回去?”
魯恒從未想過她會主動見他,不由心上一動,道:“稍等片刻,待我修容更衣,即刻趕赴寧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