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將近黎明,送魂完畢,接下來就是出殯;再不回去安排東西,等一下就可能會延誤逝者的出殯時間了。
十爺一聲剛停,雙方早已混在一起的送魂隊伍馬上分了開來。十爺與不過五互相點頭致意,此事暫時告一段落!
餘龍正是講得津津有味,被十爺這麼一打斷,他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但很快,他撓了撓頭頂,傻嗬嗬地笑道:“來了來了。”
此地距離陳二狗家特別近,加上比出來之前更快的速度,頃刻間,我們已經到了陳二狗的靈堂前。
東西的準備、出殯的流程,十爺早已交代給陳家人,而我們終於可以稍作歇息了。可我再也不願意踏進之前睡覺的那屋子。盡管十爺和我解釋道,亡魂已送走,此刻再去他原來的屋子裏確實沒有什麼大礙。
可即使是這樣,我心裏的陰影又怎麼會在頃刻間就消散殆盡呢? 眾人行走在漆黑的夜色下,我隻能借著十爺手中的引路燈才能看清周圍的情況。
此刻,整個被暗色基調填充的世間上,仿佛隻存在著兩夥人。這兩夥人極其怪異,領頭的人都是手抓引路燈,左手執一銅鈴,步履闌珊地向前行走著。而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們的所走的方向相反,但恰恰是朝著對方的。
引路人身後的人群都披麻戴孝,不願意發出一絲聲響。但雙方的動作卻如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般,都紛紛向空中拋灑著數不清的白色紙錢與紙帶,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他們此時痛楚的心境稍微緩和一些。如此重複著這些動作,他們如同麻木了一般。
而就在這兩夥人幾乎要撞在一起的時候,兩個引路人居然心有默契地都停了下來。我意料中的爭吵並沒有發生,在我的注視下,他們都把攜帶來的紙馬放在了雙方的中央。
看這陣勢是要談判?我恍然大悟,剛剛自己居然生出對方爭執的念頭,看來自己的城府還是不夠深啊!陳村一向講究和睦,想必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有太過出格的舉動的。
這個時候,我才想起來,似乎將近一天多沒有看到老村長了。在這種情形下,他絕對是應該在場啊?正在我泛著納悶的時候,眼前的一幕讓我徹底忽略掉了心底的疑問。
在十爺的吩咐下,陳家親眷竟然在兩隊人群之間點燃了一個大火堆。當熊熊烈火燃燒起的那一瞬,我壓抑已久的心情終於得到了一絲緩和。那感覺就像是在沙漠中行走了很久,見到了水源一樣;更像是不知在黑暗中徘徊了多少歲月後,終有一天突然見到了光明...
可我想不明白,十爺與不過五似乎商量好了一般,在雙方即將碰到一塊的時候,出乎意料前行的腳步都停了下來,到最後還共用起了一個火堆。
陳二狗的兒子走上前來,把地上的紙馬,輕輕地投放在火堆裏;與此同時,對麵的隊伍中,一個與陳二狗兒子年齡相仿的人也夾著另外一匹紙馬走了出來,不用想這絕對是陳大牛的孩子。
因為在送魂儀式中,最重要的就是這裏,身為逝者的兒子,也是逝者最親近的人,必須要親自幫逝者把紙馬送到身邊。這樣逝者才能走的安心,走的順心。如果逝者恰巧沒有兒子,那麼就需要女兒來代替了。
在所有親戚朋友的注視下,那二人把手中的紙紮馬匹緩緩放在了那個唯一燃燒著的火堆上。那跳動的火苗如同饑餓難忍的餓狼一般,迅速把兩隻紙馬吞噬掉了,最後火焰波浪不停地抖動著,似乎在向人們炫耀它的戰果一般。
而就在火苗吞噬掉兩匹紙馬的那一瞬,我卻看到了紙馬突兀的動了幾下,那樣子就好像是在烈火上奔騰一般。伴隨著動作,兩隻白紙馬最終並化作了灰燼,一縷縷濃煙衝天而起,整個夜空仿佛巨獸一般張開大嘴等待著奔向它的一切。
不久之後,陳氏族人帶來的紙錢與葬品幾乎都已經被烈火吞噬掉了,而那躁動的火苗也逐漸安歇下來,送魂儀式也在此刻完美結束。
我沒想到,剛剛如此怪異尷尬的場麵,甚至是出現了忌諱的狀況,可最終在十爺與不過五兩位高人的把關之下,硬生生把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改編為了順風順水的正常戲碼。這點出乎我的意料,也必定會讓陳氏一族徹底折服。
可此時,另一個怪事突然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十爺,你快來看啊!”我急迫地喊道:“這火堆上好像有人的腳印?!我的一聲呼喊,把不過五都吸引了過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剛剛明明沒有人走在上麵火堆上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