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手伸進了自己放在桌子上的背包中,對於這個背包我有一種莫名的感情。如果更確切地描述,那就是背包中的東西,對我極其地重要,那種程度已經到了任何東西都不足以代替它,因為這是我們風族三代人共同的期望所在。
我的手再一次觸摸到那皺皺的書麵,手指一夾,出現在我麵前的,正是我一直都帶在身上的祖籍!
而來到陳村的某一天,一個念頭就在我的心底徹底產生了。而這個萌芽隨著時間的推移,不僅沒有磨滅,我愈是壓製,它就愈加頻繁地出現在我的腦海裏。
祖籍,對我很重要,但是一直以來,我多次詢問過熟識大部分中國古文的十爺,可他確實不認識上麵的字;我甚至摘抄了其中的部分文字去問餘龍,然而他也最終是搖搖頭。
但自從我見到不過五,我就感覺到,他一定認識祖籍上的文字!我不能說出我為什麼這麼肯定,但我的直覺告訴我,他絕對認識!
可我的期望越高,內心深處的矛盾就越強烈。
第一,雖然他與陳家是舊識,但我不敢保證,他會不會熟讀完這本書,然後把它搶走?
第二,假如他真的識得祖籍上的文字,但我不相信他會不會如實地告訴我上麵記載的東西!
第三,即使是他認識祖籍上的文字,然後又告訴了我上麵的東西!但這對於自尊心極強的十爺來說,卻並不是一件好事。雖然十爺在嘴上肯定不過五的道行深厚,但我明白他內心的不服!如果不過五當著他的麵讀出祖籍上記載的東西,那麼十爺麵子上肯定掛不住!
我再次正麵梳理了一番此事的前因後果,以及或許會牽連一係列的複雜問題。後腦輕微的刺痛提醒著我,不要再去多想了。
如果一個人,隻是為了自己活著,那麼即使他在人世,又有什麼意義?我咬了咬牙,最終一個念頭決定了下來。我要對得起自己,更要對得起別人;我就是我,不一樣的煙火!
早已推開屋門到了屋外,但我沒有再去屋後看陳二狗的靈堂。而是默默呼吸著黎明前夕,空氣中那份沉悶的氣息。
我努力要讓自己平靜下來,至少,當再次見到不過五的時候,心底不會再泛起那絲波瀾。可惜耳邊不時傳來的鑼鼓聲音,讓我很不舒服。
“小夥子,年紀輕輕,心事倒是很重啊!”一個粗狂的聲音從我身後響了起來,不過語氣中的那份惋惜我還是能聽得出來的!
“大鍋頭,您不是也沒睡麼!”我並沒有返頭,苦笑著反問道。
“哈哈,夠直爽!”大鍋頭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靜靜站在了我的旁邊。
“如果一個人永遠生活在黑暗中,那該多好,至少不需要看清全部的東西!”我望著院子外黑色的夜幕。
“黑夜中並不是不需要看,而是想看也看不到!”大鍋頭安靜地說道:“一個人追求所需要的不是解脫,而是堅持!”
大鍋頭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獨留下陷入沉思的我...
“辰兒,起這麼早!愣著幹嘛,準備出殯了!”聽著餘龍一聲呼喊,這時我才回過神來。
說到出殯,正常情況下在本地一般要候上七天,但陳二狗屬於暴斃,自然隻能提前一些時日。但出殯的時間均為單數,這個是絕對不能改變的。
院子裏比前幾日多了好些人,一些人是一身孝衣,想必這正是逝者的近親,至於另外一些人胳膊上纏著一塊孝毛巾,應該就是稍微遠路的朋友。
今天就是逝者出殯的日子,那些該來的,不該來的,隻要是和逝者有恩怨瓜葛的,都必須來送一程。這樣就意味著,人去了,那麼以後也再無任何關係。
陳二狗的靈堂堆滿了紙紮、挽幛、花圈,這些都是親友、鄰裏所贈的。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中,十爺念完起靈文後,陳二狗的兒子扛著棺木的大頭在眾人的幫助下,硬生生把棺木移除了靈堂。
在棺木移出靈堂的那一瞬間,清脆的玻璃聲傳了出來。我聞聲望去,一個瓦盆被摔得粉碎!這是出靈必不可少的環節,稱之為“斬殃”,寓意就是斬殃殺祟,怯災除禍。據說,還有另外一種說法,這又叫“摔喪子盆”,民間認為,摔掉喪盆,死者就可以把所有燒化的紙錢冥幣帶到陰間去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