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1 / 3)

楊泊安中夜而回,已無睡覺的心思。想著白天子淵先生贈送的三冊薄薄的小冊子,從懷中掏了出來,隨意翻閱。那第一冊名為悟道,他攤開書頁,上邊記載的全是從前讀過的文章,暗自不解:這些名篇已然名傳十餘載,怎的子淵先生卻說乃是他近些年所作?

他知子淵先生學識過人,既傳下這冊小集,則必定另有深意。當即又再細細翻閱,哪知他才讀到第二篇時,便頗生疑竇,心道:長生訣上寫著‘量力求生莫若求死’,那自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絕佳秘法,可先生偏偏言道‘勇猛精進,不退萬一’,這自也是大大有理的。然天地間大道雖廣,難道竟有互相悖論?”他從前讀到此處時,並未覺得可疑,而今隨著修為漸長,所思自也更加深刻。

長生訣與子淵先生所書皆是了不得的大道,任何一條都足以助人修到先天之境,然楊泊安既無叩道求仙的欲望,亦無長生不死的妄想,是以必要將這兩道法門分出個高下。他一時隨著長生訣上行功運氣的訣竅導氣練精,一時又依著子淵文集中的絕藝分流化氣,一晚上功力漸長漸退,及至第二日破曉雞鳴,不但全無睡意,反而神清氣爽,鼻間更覺一股惡臭,低頭一看,卻全是自己身上的味道。

忙趁著夭夭尚在懶睡,喚了小廝燒上一大盆熱水衝洗全身。那小廝甚為詫異,卻又不敢直言,隻心頭想著:也不知這位客官昨夜醉酒得多厲害,竟掉糞坑去了。

待日上三竿,夭夭才懶起梳洗,一出門見楊泊安神采奕奕,麵色更加圓潤如玉,讚道:“公子爺,難道你又偷吃好吃的不成,怎麼一臉喜氣。”唯有她懷中賴皮貓喵的一聲衝進楊泊安懷中,喵喵喵大聲叫著,直令夭夭痛罵:“昨夜姑娘為你暖被禦寒,一見了公子爺便全然記不得姑娘的好了。”

楊泊安哈哈一笑,佯裝斥道:“你一個姑娘家怎麼說出這些話來,哼,還同區區饞鬼計較,簡直羞也羞死了。”

夭夭不服道:“便要計較,便要計較。”衝了上來一把抓住極不情願的賴皮貓,箍在懷中,洋洋得意。

二人下了樓,早餐方畢,忽見一身穿鎧甲的士兵上前拜倒,手上遞了一封請柬,口中恭敬道:“瓊琚公主有請木公子今日午時幽台一會。”

楊泊安接過請柬,見上書“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十六個大字,後邊一行小字“非君無情,實則無奈,瓊琚乃狹小女子,無家國天下之念,但求相濡以沫耳”。心頭一陣好笑,這位瓊琚公主說什麼請我一會,不過是有請張敬宗罷了,哼,正好要去會會這張敬宗,還沒什麼好的理由呢。

帶著夭夭到了張府,言道有請張家宗公子。那門房頗為識趣,也不需打賞,直接便入內通傳,不多時,便見張敬宗笑臉相迎,口中抑製不住喜悅之情,連聲道:“木兄弟,快快有請,快快有請。”門房在一側瞧得目瞪口呆,尋思這位少年公子莫不是那府王爺世子,竟得自家公子爺親自出迎。

楊泊安並不入內,眼見張敬宗笑語連綿,心頭隻覺一陣惡寒,恨不得立馬出掌劈死此人,然他知那勾逸必在此間守護,是以隱忍不發,遞出請柬,口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道:“張兄,小弟是來送請柬來了。”他手上力道猛增,握得夭夭忍不住低哼一聲才自醒悟。

張敬宗不明所以,接過請柬,見了上邊筆記,臉色微變,稍稍一歎,言道:“兄弟,請進府一敘。”拉著楊泊安進了府門,到了一處湖心亭中,小廝上了果盤茶水退下,才又言道:“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兄弟,唉,你不知哥哥為難之境啊。”

“張兄不妨言明,小弟雖不才,願分擔一二。”楊泊安回道。

隻見張敬宗站起身子,眺望湖中凋零的荷葉,慢悠悠道:“我與瓊琚公主自小相識,互有情愫,兩情相許,唉,她雖身為千金貴女,以我的身份也勉強配得。不料,唉,前年南越太子見過瓊琚後,竟提出兩國結親,共修秦晉之好之意,南越兵強馬壯,若能以一女子換來天下太平,又有誰不願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