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敬宗雖見楊泊安危在旦夕,然他未能入道,心有餘而力不足,隻在心頭道:“木兄弟為我與瓊琚而死,我二人自當隨死以往,他日黃泉路上,再行尋求他的諒解了。”故而提起長劍,便往脖頸一引。
卻隻聽得汀的一聲,長劍脫手而出,虎口立時被震得鮮血直流,他睜開雙眼,隻見楊泊安安穩坐在一側,適才威勢赫赫的那人卻已倒在七八丈外。心頭一陣起疑,口中輕輕喚了聲“木兄弟”。
楊泊安咳嗽一聲,回道:“張兄不必驚慌,小弟不過脫力而已。”隨即大聲道:“是師父到了嗎?”良久不見子淵先生答話,卻隻見徐氏老三緩步從林間走出,口中道:“怎麼?難道我家哪位耋老竟教過你修道?”
徐氏老三見楊泊安臉色微異,心頭一陣起疑:難道我家兩位宿老曾暗中教過木侄兒功夫?否則憑葛路山的手段,也不見得能調教出多麼高明的徒弟來。
其實,徐氏三兄弟早在昨夜便已察知有人在府外窺視,他兄弟三人得罪勾逸,便以為乃是柳江河派來的人,故也不以為意。然今早楊泊安一出門,那人便尾隨其後,方知其間更有隱秘。
早飯時,兄弟間談起,教徐清婉聽見。徐清婉擔憂楊泊安有難,故而私下求了徐氏老三跟在楊泊安之後,以為護佑。徐氏三兄弟對她自來比自己親生女兒還要親近,哪裏有不應之理。
眼見楊泊安並不答話,徐氏老三又哈哈大笑,道:“木兒,你若不說便也罷了,我又不是非要聽。嘿嘿,今日若不是清婉令我跟在你身後,隻怕你這小命也不保了,待回去後,可要好好謝謝我家清婉才是。”他暗自揣測楊泊安深得葛徐兩家長輩喜愛,他日前途不可限量,如今能令他承我一些恩情,也算一番不錯的打算。
楊泊安本一虛,說不出話來,然見徐氏老三胡亂猜測,稍稍一喜,道:“還請叔叔見諒,恩師曾言道不可報出他老人家的名頭。今日多謝叔叔救命之恩,大恩大德不敢或忘。”能就此揭過此事,他心頭重石一放。偏過頭又見到張敬宗抱著瓊琚麵如死灰,雙眼無神,又道:“叔叔,還請你求求瓊琚公主。”
徐氏老三搖了搖頭,道:“五髒俱損,經脈寸斷,我隻斬神之境,哪有這等回天手段,唉,這孩子既是九州劍的傳人,便去尋她師父是了。”他三道真氣渡入瓊琚體內,又道:“這三道清湖真氣可保她三個時辰不死,若是三個時辰以內不能見到她師父,唉,那也是她的命。”言罷,又看了看楊泊安,道:“我得回去了,木兒,你可要現在回去?”
楊泊安望了望張敬宗,見他已方寸大亂,道:“瓊琚公主有恙,小侄便陪張兄送她去往她師父處。”徐氏老三聞言,嗯了一聲便即踏劍回城,兩年來九州劍閉門不見,著實令他三兄弟惱怒不已,今日肯相救瓊琚公主,實已是看在楊泊安的麵上了。
楊泊安導了下氣,才站起身子,走到張敬宗身前,道:“張兄,咱們走吧。”
張敬宗苦笑一聲,回道:“兄弟,此地距國師府尚有兩個時辰的路程,你且帶著瓊琚先行前去,可不能耽誤了。”
“張兄隨我們同去便是了?何需一人斷後。”
“實不瞞兄弟你,小兄我雙腿已折,那馬兒也已死了,若是同路,不免耽擱功夫,我死不足惜,然瓊琚有損萬一,卻必叫我愧恨終身。”張敬宗低著頭,雙眼濕潤,將瓊琚遞到楊泊安懷中,滿眼盡是不舍、心痛之意,令楊泊安見之,憐惜不已。
當即,楊泊安道:“哥哥何需憂慮,隻要小弟在,必不叫你二人勞燕分飛。”言罷,一股真氣渡入張敬宗體內,暫時包裹住他斷骨處,單手一提,真氣流轉,一步十丈往城中趕去。他體內真氣本已枯竭殆盡,又兼之身上負著二人,直過了一個時辰,幾人才堪堪到了國師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