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宗師(1 / 2)

自南越起兵不過二三月時間,其兵鋒所向,已將南邊諸郡全部攻破,臘月初八,本是家家慶賀的臘八節,朝廷卻不得不下令征兵。然而以今時今日之局麵,國朝崩塌,不過一二年時間,悍然征兵,不過是抱薪救火,加速衰敗而已。

十三日,東海郡不堪徭役的農民宣稱‘皇天不仁,可替代爾’,聚集十萬苦工攻打朝廷兵馬,攻占了江淮、江東一帶,此兩處為國家錢賦重地,經濟命脈,一旦斷缺,給予國家的打擊無異於斬掉最後之希望。

大司徒雖年過五旬,然身居高位,素日裏保養自不算差的,月前雖也有些許白發白須,然如何也不能與今日須發蒼然,滿目渾濁相較。他雖竭盡全力,如何能改天換命,拯救得了這腐朽不堪的社稷,古人言,社稷重臣,挽乾坤於倒懸。他平生以此為誌,然而時至今日,竟已萬念俱灰。

回到府中,見幼子敬宗身受重厄,不禁仰天長歎道:“國家不幸,天下亂象已成,非經國之才不可補也。唉,老朽昏庸無能,徒見魑魅魍魎禍亂人間,而束手無策。”

楊泊安在一旁安慰道:“伯父何必妄自菲薄,天下興衰自有定數,咱們不是神仙,既無預知後事的本事,更無串改前事的詭術,唯有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不錯,孩子,你說得對。若是父親當年由此誌向,國朝有何至於有今日之煩憂,你千萬莫要再走了你父親的老路啊。”這位司徒大人見楊泊安身負異秉,當即起了愛才之心。

楊泊安訕訕而笑,答道:“小侄自當謹記伯父教訓,然而小侄人微力薄,不堪重任,恐怕要叫伯父失望了。”

司徒老大人看了看這位又愛又恨的侄兒,長歎息一聲,心裏自怨自艾道:“天下賢才寧可抱憾而終,泯然於眾,亦不願為國效力,可見事已不可為之。”想到此處,更沒了興致,記得酒窖中還藏有兩壇好酒,立馬吩咐了身邊小廝取酒來,那小廝猶豫一陣,暗罵老大人記性太差,那兩壇不早被宗公子給喝了嗎?然而這話他卻不敢當此時說出來,隻好出門找了管家想辦法去。

楊泊安攜著夭夭回了自己的小院,他愈發覺得天下****將生,那不僅是凡世間爭奪山河鼎器,亦是仙道世家爭奪氣運之時,往日裏難得一見的大高手,如今皆已出世,這年來,他自身功力雖大進,然而天下能人異士數之不盡,便如當日碰見的蓬萊弟子與黑袍人便遠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身邊夭夭看他愁腸百轉,問道:“公子爺,你怎麼了?”她最近心頭頗為不安,每每想到身邊親友,諸如瓊琚、徐清婉等人,便想到自己,人世間際遇無常,他日難保自己不能碰到這樣的難事。

楊泊安回過頭,看著月光下,夭夭泛著淚光的眼睛,想到當日初見她時,如梨花白而無暇的臉龐,到如今竟已有風霜倦意,歉然道:“我真想早日離開這裏,卻總是被凡事所阻,此地大亂將起,再留在這裏,怕就脫不了身了。”

“那夭夭永遠陪著公子爺,無論公子爺在哪裏。”

“哈哈哈,好啊,唉,等宗哥傷好之後,咱們就回去,真正的回去,再也不要被什麼事所阻撓了。”

這日,南城外忽然震動,有驚世高手對決,城中斬神之下的小輩弟子,無不被家中長輩圈禁,以免胡亂出去,惹惱了高人,引起滅門之禍。唯有國師府九州劍攜門下弟子出城調諧,城外生靈才免於一難。

饒是如此,據小道消息稱,那兩位高手很不給九州劍麵子,當著他門下弟子的麵,竟狠狠刷了他的臉麵,這些消息楊泊安自是聽之笑之不理之,直至今日勾逸入府來。

勾逸入司徒府,從來都是大門而入,徑直尋司徒老大人的,這次卻不同。他直待月華初上,方偷偷潛入府中,進了楊泊安居住的小院。

楊泊安早知有人闖入,正欲出手斃敵,卻見他一襲白衣,瀟瀟灑灑坐在院中涼亭裏,冬月後,涼亭已很久無人打擾了。

見楊泊安出來,勾逸伸手示意其坐下,道:“我聽瓊琚言道,你最近有意回蜀中去?”

“是的,晚輩來京已有數月,很是想念書中老家。”

“你以為回到蜀中就安全了嗎?泊安,天下之大,你已無路可去了。唐門雄踞西蜀,其勢力遍布蜀中諸地,便是我國師府也不能小覷的;更況蕪湖徐氏名震天下,你得罪了徐青劍,又不願龜縮於葛氏族內,天下哪裏還容得下你?”

“是啊,天下之大,卻無晚輩立錐之地,可笑可笑,想我小小年紀,竟要躲躲藏藏過一生,何其窩囊。”楊泊安自嘲的笑了笑,苦澀道。

“哼,你天賦絕佳,他日必成大器,忍得一時之氣,他日天高萬裏,你還怕看得完嗎?”勾逸耐心勸道,“如今京城裏魚龍混雜,修道之士紛紛出世,有些人生有雜念,妄圖攪亂人間因果,我國師府不堪其負,還需你鼎力相助才是啊。”

“國師府人才濟濟,何須晚輩無能慵懶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