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琴音伴著歌聲流淌在東海海麵,樂天正領部眾趨向招杜羅所在,準備偷襲,卻又聽聞兩道不同的歌聲隱隱傳來。
一遠一近。
一道頗為穩健,不疾不徐緩緩流瀉,令聞者能覺心曠神怡。
一道則相形見絀,似乎有些生硬、滯澀。音律掌控尚需火候,偏又見其刻意追求高難之處。勉力而為中,難免泄漏運氣不足的又一個缺點。
然,稍作品鑒,則聞前者歌聲雖似清揚優雅,暗中夾雜卻捎帶了魅惑之風,表裏不一;後者雖顯毛糙,駕馭曲調的本意卻始終未變……
樂天分辨著兩道歌聲的源頭,稍作張望,蹙了眉。
這兩道區別於緊那羅部眾的歌聲,皆是單曲獨釣,一道來自西海,與他緊那羅一族雖有不同,卻屬殊途同歸。
而另一道,則來自於須彌山巔,與己方所為有相類之處又分明不同,且還帶著攻克之意。
須彌山巔。
起先,阿修羅王施法遮蔽日月,落塵四個也稍微驚疑了一刻。但是法陣中央氣韻彙集,對於外頭的黑暗並不會特別敏感。
更況,隨後就有諸神作法照亮,暫替日月。而那作法凝結的窺視鏡也並不能時時動用,畢竟虛耗精力。
所以,須彌山巔的明滅,在陣眼中體現出的微弱變化,幾個小仙隻當是法陣輸送靈氣不穩使然。也沒十分在意。
直到樂天弄琴,緊那羅部眾群起和歌……
近處皆是須彌山崖岸附近的廝殺聲,單靠耳朵,高坐天城上空的人也並不能輕易聽見遠海上的琴曲歌聲。卻是有賴莫染的不同天賦,較那幾個先有感知。
幾人正忙,偶然見她麵泛疑色,自然要問。
“怎麼了?忽然一臉心事重重的。”見她表情不對,紅泥率先開了口。
“你們聽見什麼特別的聲音沒有?”
“特別的聲音?什麼聲音?”
“有人在唱歌彈琴。”
“啥?唱歌彈琴?”紅泥聞言失笑,“打殺得你死我亡的,誰有這閑心!再者說了,那些神將、夜叉成天站在山頂上吹風飲露,也沒這麼風雅。至於那些前來進犯的醜八怪,更加不能夠了。”
“不在近處。”莫染幹脆閉上眼睛放任神識悉心感知了一下,“東麵,海上,千丈不到……一個人在彈琴,一群人在唱歌,歌聲底下還有……”
紅泥見她說得認真,將信將疑起來。
落塵和屈軼聽了,也暫停了手中,轉看莫染。
“真的,我沒胡說。”莫染憑著隱隱約約的辨識,哼了幾個音符。想想要點又並不在那音符上頭,蹙了眉。
“出去看看。”落塵隱約覺得不對,叮囑鬼衛行動照舊,自己攜莫染幾個出了法陣中央。
這一出來,方覺外間早已大變。
崖岸如何廝殺、海上如何敵軍橫亙,且不提。
隻就頭頂上,卻已日月生翳,不見了光明。整個須彌山上下,除了法陣靈氣流光,也就剩了各處法器照亮。
雖不至於完全陷入黑暗,終歸是不能和日月普照相提並論的。
海上,隱約也有明亮,卻多在運動行進中,估計也是施法所為。而那莫染言及的歌聲來處,卻分明有一輪不甚大的皎月靜靜垂懸。
不似真明月,又不在高天或者海天一線,自然古怪。
“我去看看。”
“別去。”莫染立刻拽住欲要飛縱而出的落塵,“那歌聲不似尋常,恐怕輕易聽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