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塵剛以為自己想明白了,不防那老叟竟一邊捶打著腰背起身,一邊道:“這詩原本挺美,寥寥數語點到即止,雖有缺憾悵然,到底不失尊重,純為欣賞而已。偏叫好事之徒狗尾續貂,編了個俗不可耐的故事。
且不說一麵之緣就鬧得要死要活的,會不會褻瀆了那對才子佳人,隻說這一麵之緣下,究竟能有多少超脫皮相的認知?既無超脫情感,那才子能毫不猶豫地抱下去?
這幫沒見識的一定不知道死人什麼模樣,更沒見過餓死的人……嘖嘖嘖,下不去手的!”
老叟的喟歎讓人細細想來確有幾分道理,落塵不由失笑。幫他提了一下藥簍,二人與那小亭背道而馳,從另一邊往坡下轉。
走了一段,遇上坡下避人處有一對小情人正在卿卿我我,眼看著就要抱到了一起。
落塵被心月那些部下幾番“刁難”,多多少少也算開了竅,見此情景不免感到羞臊尷尬,下意識紅臉轉頭。老叟卻一拍大腿喊了聲不好,返身又往坡上奔去。
這是怎麼了?
落塵不解,追上去問道:“可是忘了東西?”
老叟反手指指那對小情人,腳下不停,一個勁兒呼哧呼哧往上爬。
落塵以為老叟看出了什麼不尋常的地方,於是慢下腳步朝後望去。一番甄別,卻見二人身上並無詭譎藏匿,不免疑惑老叟究竟因何大驚小怪。
正疑惑,卻見意外橫生。
那對小情人原是隔著半臂距離你儂我儂地說著情話,說到動情處自然而然便往一處湊。談情說愛的人麼,貼得近了,接下來無非是抱抱還想要個親親。
男的高高壯壯,女的嬌小纖弱,抱在一起時倒也恰到好處。待要親親,這差了一個半腦袋的距離,愣要往處貼,不免有些費勁。
一個盡可能地彎下脖子,一個盡可能地踮了腳尖,無奈還差著一截兒。那女子便下意識踩上男子的腳麵,想要借個墊高。一邊抬腳,一邊還害羞帶怯甜糯糯地喚著“哥哥”。
落塵正被臊得不行,想要避開視線,未料,卻見男子腳一抽、手一推,猝不及防地竟突然將那女子甩了出去。
女子斷線風箏似地在空中劃過一道淒美弧線,然後重重摔在了丈餘外的地上,滿臉錯愕。而那男子杵在原地,卻還麵帶惱羞地在指摘女子,倒像他才是受了委屈的那個。
落塵目瞪口呆,錯愕比那女子更甚。
另一邊,老叟舉著剛采的跌打草起身,籲歎道:“這回應是夠了。”
落塵轉臉看向老叟:“你——”竟未卜先知,知道那男子會傷了女子?對於老叟預知、自己卻連看都沒看懂的劇情,十分費解,“為什麼?”
老叟抖落草根上的泥土,往坡下邊行邊道:“你不是都瞧見了麼。兩人一個像老鷹,一個像鵪鶉,硬往一處湊,鐵定要找墊腳的地兒啊?勢必女子會去就近踩那男子的腳。
偏生男子腳上穿了雙‘愛也不能登’,那可是有錢都沒處買的限量版靴子,能叫人隨便踩嗎?老夫瞧那男子也不似個超然物外的人,一看便知要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