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叟見落塵並不應答,捋捋胡須又問:“你可聽過‘損有餘而補不足’這句話?”
落塵點點頭。
老叟又問:“損不足而奉有餘呢?”
落塵道:“這兩句話意思相左,前一句我知是說天道,後一句卻不是很清楚了。”
老叟回:“後一句說的是人道。”
落塵聞言暗道,這位果與心月等人類似,也是看那凡人自私貪婪,多存厭棄之意了。
“孰能有餘以奉天下?其唯有得道者……”老叟嘀嘀咕咕,突然話鋒一轉,又問他,“天王創世,定天地,立三界……你可知緣何特與這凡人獨領一界?”
“自是天王仁慈,有心庇佑之。”落塵垂下眉眼,中規中矩應了一句。
老叟聞言卻睇了他一眼,轉過身去繼續鼓搗草藥:“天王心存仁慈不假,庇佑的卻未必隻是凡人……”
“嗯?”落塵抬眉。
以為對方又會說出什麼驚天秘聞,等了半天,卻隻聽到幾句叮嚀。
“凡人形同螻蟻,又多是非,常為天界之人所不喜。”老叟兀自說罷這句,偏過頭來朝落塵語出提醒道,“老夫觀你機緣深厚,若是他日身擔重任,需記,天界之道非是天道。”
落塵似懂非懂地應了一聲,追問道:“既是為人不喜,天王究竟因何要立人界,準與天地共存?”
老叟轉回腦袋,繼續對著他那些草藥:“天王心思豈是尋常能夠揣度?老夫也隻是想,既立凡塵共與三界,必有其深意。所以,你切莫學那些心存怨尤的家夥,見著凡人隻想到受其拖累,一味存著鄙夷。焉知,這損有餘補不足,受惠的必定隻是他們?”
落塵憬然,方才竟是想岔了,原來他與心月等人並不同。
未料,老叟煞有介事地說完正題,忽然竟將藥包一擲,也起了抱怨:“要說這凡人,也是夠了,香的、臭的,能不能碰,一個勁兒隻管往肚子裏塞。老夫成日裏單為伺候這些口腹之欲的毛病,都要累折了胳膊!”
落塵聞言終是想起了眼下,問老叟:“此域凡人是從塵世拘來的,還是純屬幻境虛造?因何說病就病?可是魔君設計?仙上又於此處司職何銜,尊號如何稱呼?”
“你這少年怎麼這麼絮叨?一口氣問這許多,我該先回哪一條?”老叟放下手中物,佯裝籲歎道,“罷了,老夫知道你沒耐心多待,說好送你出去,走吧!”
“我見小鎮上的人發病,是在烏雲風卷之後,可是魔君所為?”落塵卻未覺老叟有意攆人,自顧自繼續說道,“仙上若需應戰,我亦可稍作滯留,忝為助力。”
“不用!”老叟板著臉道,“什麼魔君不魔君,應戰不應戰?這裏就隻老夫一人!”
落塵聞言蹙眉:“病患、治愈,竟都隻是仙上一人所為?”
“有什麼問題?”
當然有問題!
既是一人所為,那些凡人如果並非虛造,豈非將人性命視同兒戲?如此,還談什麼不要存心一味鄙夷?!
老叟見了他那眼神,下意識想要跳腳:“你這少年莫要不識好歹!老夫若是心存邪念,如何還要這般不辭勞苦!”
“那就勞煩仙上告訴小仙,此域魔君究竟何在。”落塵躬身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