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嗚——”
黑虎正要入夢,忽然被人一腳踢醒。彈跳起身正要發威,看清來人後卻又瞬間耷了腦袋。
踢它的那人一襲黃袍,正是五瘟使者中的總領,史文業。劉、鍾二使相隨左右,各著青、黑色。三人容貌雖有不同,大略粗看卻都與趙使相類,皆屬彪悍武神形象。
春瘟使張劭,字元伯,緊跟其後款擺而出。身著紅袍,麵色白淨,舉手投足中透著儒雅風度,倒比那四位更多幾分書卷之氣。
昔年曾於凡間曆劫,確也有過一段書生意氣的癡心故事。
彼時,凡人張元伯與範巨卿相識於趕考途中,兩人誌趣相投,遂結為異姓兄弟。待到分別時,正值重陽,於是約定來年今日再續棠棣之情。
次年,張元伯應約前往範家,誰知範巨卿業已亡故多日,正逢下葬。張元伯聞訊自悔來遲,追至墳前痛哭一場,而後央求範妻將他葬於卿側,說完,自刎踐約。
守諾至斯,直叫天下無數信用之輩也感汗顏。
張使行至黑虎跟前,見它瞪著史文業的後背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有些忍俊不禁。佯作責備道:“他那裏正在拚命,你這裏愜意酣睡,焉能叫人看得下?”
雖言其過,卻無更多苛責,說完這句,還狀似寵溺地摸了摸黑虎那顆毛絨絨的大腦袋。然後,繼續舉步跟上前去。
趙朗與人鬥戰激烈,終是驚動了其他幾位。
五使湊齊。
落塵覺出場外多了來人,暗道,這回麻煩了。
趙朗亦有察覺,知是瘟神殿同僚聞訊趕來援手。但因勝負尚未見分曉,他不願意自墮顏麵先露了敗勢,於是加緊了對落塵的壓製。
銀鞭十三節,除開底端連接執柄的部分,其上十二處銜接突起。十二個疙瘩,十二處秘法藏納,皆是趙使看家的克敵之術,層層遞進。
一節動,陽明燥金,熱風出。風出無形,氣動無痕,但是沒過幾息,鬥戰圈中已悄然升溫不知多少,讓人恍覺酷暑盛夏,烈日當空。
仙根之軀,落塵自不會為尋常寒暑所動。
趙朗也沒指著讓他就此熱死。
二節動,涼風颼颼水涔涔。
熱風忽然急轉寒冷,伴之涼風乍起,還有一股細水流瀉於外。
突如酷暑急轉白露。
乍然由熱變冷,尋常人體表不適,極易熱伏體內發散不能,從而導致病症。
然,這也非趙朗目的。
落塵這等仙者,自是不比凡人耐不得驟熱驟冷。
三節動,冷熱相夾,那股細水分/裂而散,化作無數微末的水珠,漸將落塵包裹。
落塵擅水,尋常能遇江河湖海而不懼,何況肉眼不可見的細微水珠?
但是他卻心神微動,起了一絲警覺。
他雖尚未明白就裏,但是感覺無錯。這水,是趙朗從塵世收集的時疫之水。
時逢酷暑,世人難敵熱灼,常愛以河溪涼水浸洗,甚至用以飲汲解渴。如此行徑,常使熱伏於內得不到及時發散,以使熱毒內積而不自知。待到暑去秋來,滿盛盈溢,內毒轉至體表而爆發,便是疫病發作時。
而在天燥無雨的暑熱天氣,這所謂的河溪涼水,其實本身就是疫病病源。地水停蓄變濁,兼之各種生活浣洗汙染,莫說飲用解渴,觸之於表便是感染,而後暗傷髒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