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深入,殿中景象漸入眼簾。
盤龍玉柱、金階玉陛,一應華美仿若天宮。然而,相比太微庭上的井然有序,此處殿中之物,皆不在原來該有的位置上。
壁上的玉樹瓊花跑到了藻井上,掛著邊緣鬥角蕩秋千;藻井上的菱花、荷蓮又跑到了地上,繞著立柱石基不停打轉;立柱上的龍鳳瑞獸,早已脫柱而下,或者兀自盤桓,或者威儀難親地看著一眾闖入者。
還有遊魚空中追逐,鳥雀地上打滾,杯碟穿梭來去,燈台上躥下跳。連隨處可見的卷草紋飾,也糾眾跳起了舞蹈。
反正沒有一樣東西身處位置合適的,也沒有一處是安靜的,咻忽來咻忽去,鬧得旁觀的人眼冒金星,頭腦發昏。
連中央一方碩大的冰鑒也不消停,兀自打開關上,關上打開。隨著它的動作,上方一道水流懸空抽搐,中了羊癲瘋一般。
落塵一行眼見殿中情景就跟鬧著玩似的,內心也似那道流水,忍不住抽搐。
寧寧揚袖一揮,摁下一張兀自雜耍的椅子,安然坐下,朝眾人道:“去路還遠,需過大殿叩開通道方才可以繼續前行。諸位,請吧!”
請吧?說得容易,這亂糟糟的一團,也得知道打哪兒下手啊!
紅泥腹誹著翻了個白眼,拽著莫染閃躲邊隅,等著旁人解題。
玉虛朝寧寧問道:“仙子言及‘請吧’,卻不知,究竟如何個‘請’法?”
紅泥見他言語倨傲難改,不免朝莫染耳語道:“這黑煞早晚要吃大虧,你信不信?”
莫染看看他,沒吱聲。
寧寧似也不喜玉虛,見他發問,一臉無謂道:“此地破關不過一個字的事情,實在不便多言。道長若是實在無能,不如哪裏來的還回哪裏去吧。”
玉虛果然習慣了懟人,此刻被人反唇相譏,頓感不適。麵上顏色變化雖不明顯,身上卻瞬間散發出一股淩厲之氣,生人莫近。
恰逢腳下爬來一隻半掌大小的憨萌小龜,他看也不看,一指光閃,便朝那小龜打了下去。
小龜中招,當即翻了個肚皮朝天,脖子一歪,四腳一蹬……
死了?
想多了。
此龜似龜實非龜,乃是贔屭一枚。贔屭,鱗蟲之長瑞獸龍之九子第六子,好負重,能背三山五嶽興風作浪,哪裏能是半仙道人隨手一個法訣便能送歸西天的?
它這會兒脖子長掛殼外,看似耷拉,實則是在支撐地麵,欲要借力翻身。四爪伸蹬,也是在蓄力。
蓄力滿格,一個挺身翻了回來,瞪著玉虛,然後一個起跳縱躍,上了對方的背。
玉虛不察,當即被壓得膝蓋一彎,跪在了地上。
寧寧見狀,眄視一眼調轉了腦袋,去人群中尋找落塵所在。
落塵正忙。
本來進了大殿見了這等不知如何著手的考題,還想問問夷堅老道可有另外的典故以供借鑒破題的,誰知身側有人手欠,眼見瑞獸四處盤桓,操/了家夥就打。
瑞獸莫名受人欺侮,哪裏能善罷甘休?這便你來我往的較量上了。從一對一漸至糾眾群毆,滿堂皆遭牽連。落塵不肯坐視,便和屈軼加入了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