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閣見那男子絮叨了這麼一段,不由蹙眉:“你告訴我這些做什麼?”
“不做什麼,隻是想提醒你看清楚自己的內心,究竟是愛還是恨。倘若隻有恨,也請好好想想,這恨從何來,莫要叫有心人利用了。比如——”男子說著,又貼耳低語道,“你手底下那個小瞎子。”
說完,也不給白閣駁斥的機會,停止歌舞之戲,退到幾尺外抱拳施禮,換了正色示意對方開始真正的角鬥比試。
風情褪去,勇猛再現,場外觀眾又是一陣歡呼。
落塵無心關注賽事,盯著那男子琢磨他同白閣低語的最後一句話。
沒想到,這人居然也對小道存著戒心。
隻是不知道,他是如同自己一般,僅僅是因為某些怪異之處起了疑,還是已經掌握了小道不善的確鑿行跡……
可惜這會兒不便上前問他一問。
落塵思前想後,將那男子同白閣的對話稍稍整理了一下,轉頭問夷堅老道:“道長,你可知西南夷是指何處?”
老道沒有他這耳力,自然不知道場上二人方才的對話內容,聞言有些疑惑:“仙君因何突然問起了這個?”
落塵看看四周,見小道早已不知去向,附近又無旁人,便將聽來的東西大致轉述給了老道和那兩個沒有留心細處的。
老道聽完後摸出紙筆,斟酌著畫了個草圖,道:“你問的西南夷差不多就是這麼個輪廓。貧道按你所言理解,那人應是特指的古滇國這片區域,具體麼……”
稍稍搜索一下記憶,在草圖上又圈了一小塊地方,用筆一點,“貧道以為,當是通海一帶,這裏乃是蒙人聚居地。而且估猜,白閣並非是那女子的名姓,應是地名。
呶,這裏,看見沒有?這裏有座杞麓山,旁邊有片湖,名曰‘海河’,又叫通湖,通海。這地方便是隸屬通海千戶所……”
紅泥勾頭一瞧,頓時質疑:“你說什麼海啊湖的,本大仙鬧不明白,隻是這古滇國卻也大略知道些的。蒙人乃是北方遊牧民族,怎的會翻山越嶺地跑到這裏來了?”
老道遂將蒙人入駐西南的史料簡略說了一段,竟比男子對白閣所言的,還要詳盡些。
紅泥聽了卻搖頭嗤笑:“你這鬼扯的都是哪朝哪代事?本大仙當真聞所未聞。”又朝屈軼一指,“不信你問破草,看他聽沒聽說過。”
老道一怔,轉看落塵尋求支援。
落塵卻因紅泥的質疑,心內漏跳了一拍,正跳轉了視線,重新看向和白閣角鬥的那男子。
他知道紅泥的脾性,若是當真對話題一無所知,他斷不肯自曝其短。敢這麼大喇喇質疑老道,起碼是有一定底氣的。
兩下相較,認知差別自然出在老道身上,因為夷堅身上多了桑兒的記憶。所以可見,蒙入西南這一段,很可能並非今時今世之事……
由此推論,落塵不由捫心輕問,難道,這角鬥場上的男子,也如小司他們一般,腦海中還留著七十二家的前塵往事?甚或,他根本就出自七十二家弟子,並非凡人出身?
“喂喂喂,你這老頭怎麼這麼經不起啊?本大仙不過就事論事白話了一句,這也沒有指摘你的意思啊。”
落塵聞聲回首,卻見夷堅老道又犯了考學處的渾噩模樣,還捶打起了自己的腦袋。
連忙上前安撫,一邊忍不住責備紅泥道:“你是天上的仙家,自幼生長在槐江山神宮,打哪兒知悉所有紅塵俗世去?有個一兩樁故事不曾聽說過,很奇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