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尊上的處所,宅梧有些不悅地朝木華黎埋怨道:“安答方才何故攔我?”
卻見木華黎帶了憂色吐出一聲長歎:“是我糊塗了。”
宅梧以為他是出於歉意,立刻赧然起來,連道無礙。
落塵卻幽幽開口,問了一句:“安答可是擔心,這位尊上會同奢比沆瀣一氣?”
木華黎沒料到落塵這般靈透,又是一聲歎:“往昔未必,今日過後——,實在難說。”
言語入耳,廣元遂也有所了然。
困於地下城,是因前路受阻。
前路雖受阻,卻不能長久滯留於此。
地下城中各有分工,也不是為的從此安居樂業。
他所在的鑄造部,就是為的造出能夠抵抗各種阻礙的飛梭,然後帶著眾人繼續前行。
其他各部,亦是多在為了這個共同的目標,各行其事。
既然奢比行事,亦是為了前行,很難說尊上會否動心。
身邊這幾個人頭,有一個算一個,沒有誰是真正了解尊上為人心性的。焉知他就不會認為奢比的行徑更為便捷有利,從而合作、共謀?
畢竟,方才那番態度,著實讓人質疑。
再一細想,不由更心驚。
奢比所為,實非常態,呈稟前後竟不見尊上麵色過於波動。
言說陳情之人心性不夠穩健,他倒覺得是對方太過波瀾不驚些。
若要妄自猜度,這般波瀾不驚,或是因為早已知悉了奢比的行徑,有意縱容日久。甚而是,一早便談妥了如何合作。
一頭製造飛梭,一頭采集靈力和真氣,然後合而為一……
“糟了!”廣元思及此處,連道不好。
眾人見狀追問,他遂將心中猜疑道出,又再言及隱憂:“他若對奢比行事早有所知,今日忽然調整差事,削去白閣等人的便利,豈非是因行將尾聲,欲要全麵遮掩?
要說是為對方善後,斷不能至斯,唯有——”
“唯有心存巧取豪奪、獨占成果之意,才要將事情逼至最最陰暗不覺處,以便抹殺痕跡。”木華黎冷哼接口,“好毒的心思!”
木華黎言其毒,不僅意指尊上要對奢比不利,更在其殺人滅口之心。如果奢比都不能落好,白閣焉能幸免?那一幹被用來采集的體源人等,更會被消弭無蹤,仿佛從未存在過。
如此,尊上才能免去他人質疑,將采集之物說成天賜,坦蕩蕩用來加持飛梭。
更重要的是,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便不會有人出來與他爭功,更不會有誰仗著功勞同他意見分歧。獨占首領之職,更易號令不知情的眾人,以便繼續前行中於己更有利。
腦子轉得快的,紛紛倒抽涼氣。
反應稍微慢些的,追問兩句,便也隻剩了目瞪口呆。
“怎麼辦?”紅泥問落塵。
他們可都是無意間攪合進來的,此時抽身尚且來得及,隻怕落塵不肯撒手而去。
落塵蹙眉。
顯然還沒想到良策。
宅梧聽見紅泥問落塵怎麼辦,轉對木華黎道:“安答,既然尊上用心不善,那,要不要幹脆直接告訴奢比和白閣?”
“告訴白閣,隻怕她不肯聽信。至於奢比——,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