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夜淩風就昭示於天下:禦史大夫圖謀篡位,其女兒麗妃為幫凶,刺殺失敗,羞辱自盡。
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自然是不提。
而今,也不知有多少天過去了。我天天待在德賢宮裏,哪也不去。
其實又有什麼地方可去呢?
經過那日的大亂,宮中兩個主要的內患都除掉了,也終於是平靜了。大家都在休息,養精蓄銳,為迎接新的日子的到來。
而夜淩風,自那日起,也就再沒有來過德賢宮。也罷,這麼大的一個計劃,看上去簡單,卻也是花費了不少功夫和心思的吧。想必是累壞了。韓丏抄錄的那首詩,依然端端正正地掛在正座的上方。那將是我恒久不變的思念。
經常看看他的字,經常想想他,經常仰望著天空,心中經常痛著,並快樂著。
韓丏。現在的你,很快樂吧?
在那樣,無憂無慮的天堂。
我也想,有我自己的自由啊!這暗無天日的皇宮,我真是恨死了!
其實我沒有一刻不想去問夜淩風:什麼時候他才能履行他的諾言,讓我出宮。但是真正走到了禦書房外,心中又是糾結不已——到底要不要和他說?要不要離開?他現在,休息好了嗎?過得還好嗎?
於是每次都是訕訕地離開,不留下一絲痕跡。
該怎樣說呢……
韓丏死了,麗妃死了,太後死了,禦史大夫死了,丞相走了。而淑妃自從被打入冷宮以後,就瘋了。
說是平靜,可是又能平靜到哪去呢?
有這麼多殘骸,刻在每個人的記憶裏,刻在每個人的心中。那是曆史的最好見證!
六王爺那邊,雖說是時時掛念著,但是一想起他的欺騙,我的心就會抽搐著痛。
有些錯誤,是不可能被原諒的。
大雪一直在下,自龍華殿大亂那日就沒有停過。
這又預示了什麼?
這寒氣,非要刺骨不可嗎?
我倚著窗,心中依然無限惆悵。
“怡然。”久違的沙啞聲音驀然在我的身後響起,我渾身一顫。
還未等我轉身,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懷抱中有他特有的味道。
而我,如此貪戀著這個懷抱。
“最近很忙麼?”我盡量使自己的語氣很平靜很平靜。
“不是。”他果斷地回答。
我心生奇怪:“不忙?”
他倏地扳過我的身子,認認真真道:“怡然,留下好不好?”
我心裏一驚,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朕這幾日都在苦苦思索著以前所有的事情,”他深邃的目光直射入我的眼底,“以前誰對誰錯,誰是誰的誰,都不要再管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急急忙忙地後退了幾步,對他說道:“你說的君無戲言?你說過,計劃一完成就會放我走的?”
“朕是說過,”他沉吟了半晌,問道:“可是,那日朕明明聽到了韓丏說你愛的是朕,是吧?你也沒有反駁,對不對?那就是真的吧?”
我猛呼吸了一口氣,沉著地答道:“是……”
那三個字……我卻始終說不出口。
不是因為不夠愛,而是,不敢說出口……
我怕一說出口,就會鑄成大錯。
“既然愛的是朕,就不要走了,不要離開朕,做朕真真正正的皇後,好嗎?”他上前輕輕地環住我。前所未有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