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來累積的滿腔怒火,像是一股腦從喉舌裏冒出來。果果總覺這才是自己隨心的樣子,有什麼不開心直接懟回去就好了。逃避雖能給自己留有餘地,可也不是所有事情的解決辦法。
她站在那裏,直視麵前的已經發怒的黑著臉的烏桓,想著他接下來的話,無非就是“大膽、放肆”之類的話,這些東西是他們骨子裏帶有的,齊燁也有,他們骨血裏等級這種事,從來都不用別人教,甚至於連學習都不知道是從哪裏開始的。
“你……你……你……”烏桓斷續的聲音,倒叫果果擰眉。
……算了!……
明天啟程,她又何必多惹一樁事。還未轉身,卻發覺烏桓突然倒地,麵朝下。大理石的石板“哐鏜”一聲之後,果果驚覺這一下非得腦震蕩。
四周仍很安靜,草叢裏的蟋蟀也仍叫個不停。
見倒下那人沒了動靜,果果慌記地走過去,彎下腰拍了拍躺在地下那人的背:“大皇子……?大殿下?……”
沒個回應。
大夫的直覺,果果伸手抓著烏桓的身子翻了個麵,鼻孔下、嘴巴上粘滿了烏黑的血。
“中毒!”果果自語,“怎麼會中毒呢?”
酒水?菜?湯?……不太可能,那麼多人,要出事早有人出事了。
四下裏仍是一片寂靜,果果翻看著他的眼瞼,已經死了。
真是……!早知道是這樣,她剛剛就應該不說話的。
這人剛還在她麵前一臉神色,刹那時間就死在她麵前。如果說之前同北陽宮的關係,讓她倍感微妙。那下眼下情境真讓她覺得不妙了。果果起身,瞅了個閣樓巷子鑽進去。
她隻想快點離開亭十欄的這個巷子,走出去就好了。
“方南大夫?……”
這喊“方南大夫”的女人聲音,果果隻覺魂都給嚇走了一半,她抬頭看著麵前掌燈丫鬟後麵的人,更是渾身覺得不好,倒不是覺得烏桓的死同她有什麼關係,隻是經曆了前麵那些事,她深深覺得在這個年代,胡亂捏造、胡編亂造個她謀殺的罪名,實才是他們的強項。
她有什麼法子,她也想告訴麵前這個一臉笑語的女人,“剛剛你哥哥死了!快,我帶你去。”
可以嗎?顯然是不能的。為什麼人和人要這麼假意的相處呢?
……這方麵她是一點法子都沒有的。
烏珠向果果走過來,“出來這麼久,都不見你回席,這幾天你好像有心事?”
烏珠身邊的丫鬟立在原地像個木樁一樣,隻是手上的燭火燈籠在風裏飄搖。
果果有些局促:“喝了點酒有點上頭。隻得出來吹吹風。”
“秋風易受寒,你身體不好,當著點心。”烏珠同她講完,又說了一句:“走吧。”這顯然是說給一前一後兩個丫鬟聽的。烏珠一行三人走了兩步又停住,烏珠轉過身叫果果,“哎,方南大夫你從那邊過來,有碰到我大哥嗎?”
果果的嘴唇緊張地哆嗦了下,她慢慢的轉身,抿著哆嗦的嘴唇對著正在看她的烏珠搖了搖頭。
烏珠對果果的“搖頭”更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方大夫除了會看病,說起話來跟個啞巴似的。
“你陪我去尋他吧?正好,我和他說完事,帶你在王宮裏四處走走。”
果果再一次搖頭道:“不了殿下,我酒力不好,走了這麼久已經覺得乏了。您先去忙吧。我也該回去了。”
烏珠聲音聽起來有些不悅,道:“那你先回去。”
閣樓巷子裏鋪滿了月色,著了一身華服的烏珠越走越遠,終於拐進閣樓巷的另一處,果果吸了口氣,秋真的涼了,她有些冷。
果果是跑著進宴廳的,她不宜去上麵的位置,隻得在她原先的位置等齊燁下來,然而齊燁不一定到什麼時候才能想到她也在宮廷宴席中。
沒多久,外間的躁動也讓大廳裏的人有所警覺,有些期待有什麼宮廷秘聞的人士,脖子恨不得伸到外間去。
不一會兒,胡服小兵慌裏慌張進來。這小兵像是不知道要進來稟報什麼,好久沒個音。
坐在最上處的老國王,嗬他道:“外麵什麼事這麼亂?”
半晌,這小兵的回神稟道:“大王,……大殿下在亭十欄被發現的時候……已經中毒……已經中毒身亡了。”
“什麼!”老國王驚得從軟座起身,三步並成兩步從上頭下來,老國王不信道:“好好說,巴桓怎麼了?”
“大王,大殿下在亭十欄被發現的時候已經……中毒身亡了!”
“巴桓在哪?!”老國王吼道,“狗奴才,還不在前麵帶路!”
多半宴間的人都跟在老國王的後麵,就連齊燁也從上麵下來了,果果糾結要不要同他講,烏桓死的時候她剛好在旁邊?人又不是她殺的,她惱自己糾結個什麼勁啊!可……這裏人胡編亂造的那一套,她真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