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這個時候我們是要趕緊去孫家的,但是之前的情況又讓我們有些猶豫,我們怕那些村民還是以一種敵意的態度對待我們。
思前想後,我們還是決定去河西村孫家看看,不管如何至少也要弄清楚孫老頭的死到底是不是與我們要查的事情有關。
我們過了連接河西村和河東村的那座石橋之後,就已經有村民盯上了我們,說是盯也許還不準確,確切的說根本就是明目張膽的怒視著我們,那些人臉上冰冷的表情快滴出了水來, 那不善的意味甚至比昨天還強烈。
我隻能裝作看不見徑直向孫家走去,離得老遠就聽到從孫家大宅的方向傳來哭天喊地的哀嚎聲。
宅院大門外此時已經圍了裏三層外三層的人,把宅子圍得嚴嚴實實,水泄不通。
我們一邊避著人,一邊從最外麵往裏擠,那些人聽到身後的動靜,紛紛回頭往我們這邊看,我看的清楚,剛轉頭的時候,這些人的表情還很自然,可當看到是我們時,卻臉色很整齊劃一的沉了下來。
這些人很不配合,根本沒有要給我們讓路的意思,等我們擠到人群中間時,就等於是被圍在中間了。
不論我們怎麼喊叫解釋,根本沒有人搭理我們,他們仿佛聽不懂我們在說什麼一般,像一根根排列密集的柱子攔在我們麵前。
我邊擠邊想,死人有那麼大熱鬧可看嗎?怎麼好像整個河西村的人都趕了過來似的,不管是男女老少都圍在這裏。
“嘭”的一聲巨響讓我嚇了一跳,我看到走在最前麵的父親,手裏舉著槍指著天空。
騷亂的人群終於安靜了下來,就連孫家院子裏的哭喪聲都停了下來。
人群從另一麵開始散開,從對麵快步走過來一個人。
“哎呦!莊局長怎麼還放上槍了?”走過來的是王村長。
父親沒答話,而是回頭給了我們一個眼色,我們順著人群分開的方向,趕緊往裏走了進去。
王村長直到跟著我們進了孫家大宅,才額頭冒汗的再次問向父親,我聽著他的語氣有些指責的味道。
“莊局長,你的槍口不是應該對著階級敵人的嗎?怎麼反過來對著了自己的群眾?”
“王村長誤會了,我的槍口對著的可是天,這不就是代表壓在咱們身上的封建階級和侵略者嗎?我這是給大家提個醒,別忘了鬥爭的存在。”
我對父親簡直是刮目相看,沒想到從他的嘴裏也能說出來這麼油腔滑調的話來,不過這樣也算是巧妙的把王村長給他戴上的大帽子摘掉了,畢竟這種場合開槍,這事說出去可大可小。
不過我也理解父親,那種情況如果不用槍聲鎮住這些人,我們想進來根本就是不可能,這些人哪裏像是來圍觀的,根本就是來攔住我們的。
王村長被駁的啞口無言,臉上的怒容若隱若現,咬著牙又說道:“莊局長今天又來我們村是什麼事?”
“東平分局管轄下死了人,我多少都應該來看看。”
“孫家主是病死的,按規定隻要之後去你們派出所申報死亡就行了,沒什麼可看的,這又不是紅事,莊局長還是少湊熱鬧的好。”
這話說的有些難聽了,不過是人都能明白他的目的,無非就是要惹怒我們,惹起民憤。
父親並沒生氣,看著院子裏的靈堂,又說道:“都是鄉裏鄉親的,我出份份子總行吧。”
說完這話他大咧咧的往院子裏一站,也不走,更不理王村長,隻是認真的觀察起現場來。
我再去看倪小冉,她更是沒關注父親和王村長的對話,目不轉睛的就看著此時正跪在靈前哭的稀裏嘩啦的一個女子。
“誒?”我不由得吃了一驚。
倪小冉看我臉有疑惑,低聲的問我道:“怎麼了?”
我用下巴悄悄的指了一下她剛才看著的那個女人:“那女人我沒見過。”
“這又怎麼了?你又不常來河西村,不一定孫家人都認識。”小冉說道。
我解釋道:“你看這人戴的孝,該是孫老頭的子輩,可張福登記的孫家戶籍裏根本沒有這麼個人,而且上次他們家出事,局裏調查出來的結果也說孫老頭隻有孫大海一個兒子。”
“也許是侄女或者外甥女呢?”
“你還是不是中國人啊?!這都不懂?這種孝隻有兒女才能戴。”我無奈的搖了搖頭,像看怪物似的看著倪小冉。
倪小冉有些不好意思,嘴硬道:“那人家沒兒沒女的,總得找個子侄輩的人披麻戴孝吧。”
我無奈的不再跟她爭論,倪小冉說的不是沒有道理,無兒無女的情況下確實有可能找晚輩替代,但是看那女人哭的梨花帶雨的,我卻不太相信隻是普通親戚,我在想這女子會不會真的是孫老頭的女兒,畢竟我們不了解這裏麵的事情,也許他有個女兒平時不在身邊也有可能。